後記 2454

我不得不承認我寫字的狀態很台，在我寫柏雲山莊大約三萬字左右時，有天把愛上小男人和風中的早晨的電子稿拿出來翻翻，哎呀！真是個標準台。於是我問指導老師：「有沒有作家是很台的？」她亳不考慮劈歷趴啦的說了一大堆，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作家。在和指導老師談話的同時，我暗自思考「台」之於指導老師的定義。我感覺指導老師的「台」應該是說寫作的手法、取材、場景、都是很本土、鄉土的意思。於是我又問：「那有沒有外省二代但又很台的？」老師思考了很久然後回答我：「你該不會也是外省二代吧！」於是我便跟她聊起家族在廣東省城的買賣，和茂名鄉下的田地。

我們家大業大。父親年輕時，常得去收租，時局亂、綠林多土匪，那年頭已不時興保鏢買賣，父親腰背上總是得插著兩把快板機，上了膛，隨時準備幹架的。父親除了有快板機，他的叔父還是個將軍。其實本來是軍閥，後來收編國民政府，駐守海南，是個快速部隊。姓程，保定三期。民國三十九年海南戰敗就是這個部隊，軍史館可考。好巧，老師的爹娘也是三十九年撤到海南才過來的，說不定當年兩姓本就是歃血弟兄。看吧！我們家真的是家大業大。

聊了許久，老師似乎猜到我心裡想什麼。便又問：「你所謂的台是什麼？」我說：「講台、櫃台、廣播電台。」哦！沒有啦。我告訴老師：「內政部頒過一個單字表大約幾百字，這個單字表如果全都可以讀、可以寫，就表示這人不是文盲，是懂中文的。聽說現在鑑定外國學生也是用這一個單字表。」其實我的真正意思是聳又有力啦！我看過指導老師的文章，再看自己的，覺得很慚愧於我父親，因為那年頭父親唸的是省城的高等師範。不過老師倒回答的挺有趣：「阿弟，你好厲害，一本書十萬字，你就用那幾百字寫出來。台灣又沒文盲，白的讓大家都看得懂。那像她的，只有學校買來當教科書！」

嗯．．．原來臺和白到愧對於我父親，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如果這個世界有一天演變成這樣。我的世界是你的夢境，而我的夢境卻是交織在你的世界和我們倆的夢境之中。這樣一個世界，到底只是迷糊或者就是杜鵑。

一個患有多重精神分裂的病患，一個車禍受傷的植物人，還有一對經營旅館的夫婦，和一個原住民孤兒，另外再加上兩條狗。這樣總共是多少人？七個。錯！按照算術的十進位法，是五個人和二條狗。按二進位法，則是一百零一個人和十條狗。很炫吧！不過還是錯！照算是三個人，沒有狗才對。哈哈，猜不到幾進位了吧！聯電的工程師也不會算。告訴你吧！流浪犬就是得去流浪，所以算不到。至於那夫婦，一個精神分裂，一個植物人，全部只能算兩個。那原住民孤兒則是另外一本書的主角。怕了吧？別忘了，我們這種人是有不一樣的空間和時間的。

我們都說嚴重精神分裂的人是嘯仔，因為他們通常會有幻視覺或幻聽覺，麗雲就是如此。我們都說植物人是沒有思想的，因為腦幹不會有任何反應，腦子是死的，柏仁就是如此。

現代的科學都承認這一些，毫不懷疑。只是我們大家都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觀念，那就是，所有、現在、科學肯定的一切，都是假設現在的世界，是真實的前提之下去求證的。但是我們現在的世界真的是真的嗎？沒有任何一個科學家，可以用計算或理論來證明，這個世界真的是真的。真是該死！這麼重要的事竟然沒有人去研究，反倒都專心到旁枝末節去。萬一我們的世界真的不是真的，萬一我們的世界只是一個虛擬的網路世界，萬一我們的世界只是某一個人的夢而已，萬一我們的世界真的只是誤會一場。天哪！這是多麼讓人知道所不知道事的恐慌呀。

  我們人總是非常的自以為有超越萬物的文明與智慧，自以為有發達的大腦得以研究萬物，定義萬物，規定萬物的性質，及生活方式。研究萬物是人類運用大腦高度智慧的表現，是動物的進化本能並沒有錯，錯在人類的自大與無知。

記得有一次兒子小三的時候，到館裡來玩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我在為館區花園花圃的樹木澆水時，兒子也很認真的幫我理著那很長很長的水管。澆水時，我用手指頭捏扁軟管，水柱變水花，噴曬在樹葉上，澆水順便洗葉子上的塵土。兒子靜靜的站在旁邊看，由於樹很多棵，澆水洗葉子得花上好一會兒。

兒子就是得自我的遺傳，啥麼個新鮮事總會先觀察上一會兒，再以自己現有的知識做判斷。這好一會兒，我專心的澆水，兒子專心的觀察澆水，我們倆人都不曉得對方心裡正在想什麼。真的是好一會兒之後兒子開口了。

：「爸爸，你這樣澆水好像不太對哦！」

    兒子真是貼心，還怕傷了有神精病的爸爸自尊心。兒子用的是疑問句，而不是否定句。

：「為什麼呢？」

：「因為植物吸收水份是在根部，不是在葉子。」

：「然後呢？」

：「所以爸爸你澆水時，應該要澆根部才對！」

：「是誰告訴你的呢？」

：「是老師教的啊！還有自然課本也是這樣寫的。」

：「嗯．．．好像很有道理哦！爸爸想要請你幫我一件事好嗎？」

：「好。」

：「改天上學時，你幫爸爸向老師請問一個問題。」

：「下雨的時候，雨水是先落在樹木的那一個部份？」

：「哦好！」

    於是我們兩父子，老的繼續專心澆水，小的繼續玩著像是皮蛇的長長水管，站著看他爸爸為樹木澆水。雖然我背對著他並不曉得他到底站在我後面幹什麼？不過我暸解他應該是正在思考。

隔了一天我問他，老師怎麼解答我要他請教老師的問題。他心虛，回稱忘了問。其實他是不打算這麼快就去問老師。

一周後我想起這事又問，這次他的答案就肯定而且自信了許多。他答道：「爸爸不用問了，我已經知道了。」

這件事情就此結束，我不再對兒子提起。

嘯仔原來是這樣教育小孩的啊？可憐！這孩子長大也會變嘯仔。我很明白知道他是我兒子，身上流著我一半的血液，另一半則是阿美族頭目女兒的。我也知道老師是這麼教，而課本也是這麼寫的，因為我也唸過小學，也被同學執疑過我的奇怪想法。現在想起來，我應該是小時候就起嘯了，而不是年紀大了才變成嘯仔。

我知道他心裏已有了答案，但並不確定答案是那一種，不過我很確定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還是會繼續的思考這個問題。我就是知道，因為他擁有我的遺傳，只希望他將來不要變成嘯仔就好！

嗯．．．花木澆水的時候應該是澆根部嗎？請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