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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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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那些特別的口音
作者:
慢吞吞小姐
日期: 2018.12.24 天氣:
心情:
有一回去買襪子,櫃檯的店員突然打了通電話,對著話筒發出不曉得是哪個地方的口音,上海?四川?總之我就因為那鄉音,站在店裡挑了好久的襪子。我時常羨慕那些能變化出第二種中文說法的人們,那音調聽起來富有情感跟色彩,有種特別的韻味。相對之下,我的中文說得稀鬆平常,唯獨回外婆家時,突然生出了原住民腔,但回到天龍國又成為普通的普通人。
*
節錄公民新聞,
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馬提索夫曾說:「我認為,保存罕見語言的價值大多是人文的。語言是社群文化最重要的元素。語言死亡了之後,那個文化的特有知識就喪失了,觀察世界的一扇獨特窗戶就關上了。」
語言的背後代表的是文化,當一個語言消失,該族群即形同滅亡,其獨有的知識也將失傳。目前世界上的語言大約有六千多種,語言學家克勞斯曾預言,在下個世紀,將會有一半的語言消失,兩百年後,世界上九成的語言也將消失。而台灣的母語(台語、客語、原住民語)也有非常嚴重的流失狀況,以情形最為嚴重的原住民來看,台灣原住民目前十四族,約四十九萬人,僅佔總人口二%,而其中還懂族語的原住民更剩下不到三十五%,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報告中,台灣已經被列入母語滅絕的危機地區,估計將於30~50年之內消失。
*
看到這則新聞,我才明瞭我的遺憾是有根有據的。
過去在台灣的國語運動,真的是執行的非常徹底。如果你想要消滅一個民族,真的二十年就夠了。
這幾年我回台東探望外公外婆,已經越來越難溝通。首先因為外公一耳重聽,常常聽不見我的話。再來是他們回到故鄉後,原住民話、日語、台語、國語交雜,我常常跟不上他們的語言。
在外公小的時候,受的日本教育,念的日語。後來國民政府來了,又重頭學國語,但因為一口不標準的國語反而被笑,寧願用日語跟人溝通,隱藏自己的原住民身分。外公18歲那年,喜歡上了大一歲的外婆。結婚前,他們只見過一面,外公本來是跟外婆的表姊相親,但外公心裡卻喜歡陪表姊相親的外婆。結婚的那天,他們穿借來的西裝跟白紗,拍了一張結婚照,不管他們到哪座城市討生活,不管他們搬了幾次家,我總是見到那張照片掛在牆上,那一面之愛,延續了將近六十年。
不過他們倆老談起新婚時,其實也有語言不通的問題。因為兩邊的部落,因為受過小學教育的外公講的是日語,而沒念過書的外婆講的是卑南話,而且每個部落的卑南話又不大相同,他們就一句日語,一句卑南話,然後又一起學國語。
小的時候,外公問我,知不知道我們是哪一族?是卑南族,卑鄙的卑...,懂事了之後,常常想外公為什麼會這要消遣自己呢?或許是外來的強勢文化,讓外公不自覺自我消遣了吧?
***
如果你要讓一個民族消失,首先消失他們的語言。台灣的原住民真的首當其衝。
這陣子忙裡抽空讀了原住民的散文集,沒有文字記錄的原住民,用漢字寫下族群的記憶,試著追回文化,但是從日本時代的皇民化運動到國民政府的國語運動,台灣的原住民的文化也因為這樣的歷史政策,文化跟語言足足斷層了50年之久。
50年後,走在街頭,還能聽到多少有趣的鄉音呢?
**
鄒族的女作家劉武香梅,在將近六十歲開始創作,寫下關於鄒族的點點滴滴。其中有一篇叫做「親愛的Aki,請你不要生氣」,說的是她回到阿里山上想祭拜祖父,但卻找不到祖父的墓(鄒族傳統並不特別祭拜祖先,更沒有墓這樣特定地點的習俗,而是在家裡挖個洞,將過世的家人埋在家裡面。如果家屋的地下都埋滿了,活著的家人就會把家屋讓給死掉的祖先,搬到其它的地方蓋房子住)。
武香梅會想找Aki墓是因為鄒族的混血姪子(鄒與漢的下一代),問起了從未蒙面的Aki。當然這位姪子,也不會講鄒語了。
**
在如此遙遠的阿里山鄒族也為了語言流失,曾經努力恢復族語運動。在日月潭的邵族,曾經被譬喻為黑面琵鷺還要少的族群,不到三百人。
https://www.matataiwan.com/2013/09/07/extinction-of-thao/
(探討為什麼邵族的人口會變得比保育動物黑面琵鷺還少)
時至2018年,台灣原住民從九族,至今已經變成16族(政府認證的)
其中2014年正名成功的拉阿魯哇族,也是一個不到400人的族群。在他們推行正名的過程中,他們先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恢復母語。六十歲的耆老重新學羅馬拼音,用一指神功將記憶中的族語一個一個拼回來,而他的女兒也帶著剛出生的小孩,回到家鄉營造全族語的環境。
自己的文化自己救,才救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知道拉阿魯哇族的故事時,我看到他們堅持的找回自己的文化,內心感動萬分。當然他們也可以出來罵政府,出來要求賠償,但他們選擇一步一腳印恢復自己的文化。
反觀我們這些在都市裡的人,有沒有他們的精神,停止抱怨,反過來想自己又做到了多少了。
***
當我們一昧想要國際化、全球化的時候,其實我們最厲害的武器應該是我們的文化才是,因為那才是我們的特色所在。
(又是一篇扯遠的雜記了)
最後,大家有空多多練習方言,多多製造個人魅力,可能會有個人在偷聽你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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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戶回應
時間:2018-12-24 13:58
wayne
1
以前的教育內涵完全沒有顧及原住民的語言和文化 不管原因是甚麼 都是極大的錯誤
2
但與推行說國語的確是不同的議題
時間:2018-12-24 06:30
wayne
寫得好 難得的好
不過以前推行說國語只是在學校裡 其他時候與場合未禁止說任何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