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幾次，他還是被惡夢嚇醒了。




這星期以來，他每個夜裡都輾轉難眠，即便是算好了安眠藥與酒精的劑量，
卻總是在安穩的睡眠中突然墜入無法自拔的夢境。
這一次的夢境一樣黑白，沒有太多可以倒帶的畫面，唯一還殘留在神經內的，
是那揮之不去、空洞的恐懼感。


應該是壓力吧！他想。
但他其實清楚得很，那壓力的來源來自於哪裡，
只是自己一昧的逃避，不願意去面對。
就像他有一次向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告白前，明明要說甚麼都準備的很充分了！
也練習的時候也幾近完美。
但等到話要說出口的時候，卻又因為抵擋不了心裡的聲音而逃離現場，
只留下滿臉錯愕的女孩，愣愣的望著他離去的身影。


還記得那個聲音只是不斷地告訴他：快跑。
以無限迴音的方式殘留在他的耳膜。



他也好想跑，
只是這一次，他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




安眠藥與酒精的效力還在，但在醒來之後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感到非常無奈，深深的挫折感壓得自己快喘不過氣，
於是他索性支撐起軟弱無力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往浴室裡面走去。
蓮蓬頭的水稀哩哩地沖著腦門，潔淨無色的水順著頭髮滑過他的臉龐，
他的脖子，他的軀體，一路往腳趾頭的方向奔流而去。
他突然覺得站得好累，於是用手緩緩的支撐身體坐下，任憑水花飛濺，壟罩全身。


"怎麼會這麼......空啊？"
他忍不住問自己。

心裡像是被開了一個洞一樣，任憑淋在身上的水怎麼填也填不滿。


嘴巴下意識的溜過一麼名字，他自己有點嚇一跳。
不是已經將其設為禁語，並將相關物品有效率的消滅殆盡，並決定終生不提的嗎？
還是無法控制的......出現了嗎？





有時候，習慣就像毒品，
一旦上了癮，就很難戒除。






他甩甩頭，想要把腦子裡不斷出現的回憶甩出去，
並不斷的告訴自己，
哪些已成為回不去的曾經，
卻只是讓畫面在眼前東倒西歪，時而彩色時而黑白......


忽然，心裡有一絲不安掠過，
是噩夢帶來的連鎖效應嗎？他想，
可是那道不安感來的好急好快，
快到他來不急呼救就被瞬間淹沒，直至滅頂。



就在他喘不過氣的同時，
腦袋裡還在想著：希望她沒事才好。





蓮蓬頭裡的水還在流，
稀哩哩的繼續出刷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在心力交瘁的同時他繼續祈禱著，
希望根植在生命裡的那個她一切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