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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主義.羅桑倫巴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神秘主義.羅桑倫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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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神秘主義.羅桑倫巴
作者: 曉陽 . 日期: 2011.03.28  天氣:  心情:
西藏一直是個神秘國度.

從今天起曉陽將不定時轉貼.羅桑倫巴.大師的大作

讓喜歡西藏玄學和生活文化的朋友.一起分享

這是近百年前的西藏情況並非現在的狀況喔












第二章 童年結束
﹁哦,尤基,你要把我的頭髮拉掉了!如不停止,我的頭就要像和尚一樣光禿禿了!﹂
﹁安靜些,星期二羅桑。你的辮子必須梳好,好搽油,不然,你的母親大人非剝我的皮不可
。﹂
﹁可是尤基,你可不必這麼粗暴,你要把我的頭扭斷了。﹂
﹁啊,我可顧不了這些,我要趕緊。﹂
我也一樣,坐在地板上讓一個粗手粗腳的男僕為我打辮子!最後,這條可厭的東西終於像條
牛尾一樣堅挺起來,且如月照湖面一般閃爍地發起光來。
母親猶如一陣旋風,忙不迭地轉來轉去,使我感到好像我有幾個母親似的。她在頒布最後一
些命令,做最後一些準備,此外還有許多興奮的話兒要說。比我祇大兩歲的雅蘇,喧鬧忙碌得像
個四十歲的婦人。父親藏在他自己的房裏,聽不到這些擾嚷。但願我能和他在一道!
不知為了什麼,家母安排我們前往拉薩的大教堂||大昭寺。顯然,我們對於以後的程序必
須有一種宗教氣氛。約在上午十點光景︵藏人的時間觀念頗富彈性︶,一道三音的鑼聲響起,叫
我們前往集合地點。我們||我父,我母,我姊,以及其他五、六個人,包括頗不情願的我在內
,全都騎上矮馬。我們在朝聖大道對面轉彎,從布達拉山腳下出發。這兒是一叢建築,高四百呎
,長一萬二千呎。我們經過蕭村,沿著拉薩平原前進,約走半個小時的路,到了大昭寺的山門。
一千三百年來,這座大教堂一直矗立在這兒歡迎前來參拜的香客,裏面的石頭地面,已被無數崇
拜者的腳步踏出了深有數吋的溝槽。香客們沿著內城聖道虔敬地前進,一面轉動著祈禱輪,一面
反覆不停地念誦真言:﹁唵,嘛呢吧咪吽!﹂總有數百遍之多,
已經發黑的巨大棟樑支撐著龐大的屋頂,燃著的香煙不息地裊繞,有如嶺頭的夏日白雲。四
壁供奉著金黃的佛像,像前安有堅固的金屬圍屏,屏上開有粗疏的網孔,既可不礙瞻仰,又可防
阻貪心勝於敬心之鼠輩。比較熟知的佛像,身上幾被祈禱者所獻的珠寶所覆沒。純金的燭臺上經
常燃著蠟炬,而燭光照耀已達一千三百餘年,至今未曾熄過。幽隱處傳來一陣鐘聲、鼓聲、鑼聲
,以及嗚嗚哞哞的法螺之聲。我們依照傳統的規矩做了我們的巡迴膜拜。
我們的獻禮已經完了,我們走上大昭寺的平屋頂。此處,只有少數幾位特殊人物可以參訪;
家父是這兒的監理人之一,因此不時前來。
我們的政府複數形態,頗為有趣,不妨在此一述。
達賴喇嘛身居政教以及最高法院之首,任何人都可向他上訴。所訴或所求的事只要適當,他
就批准:若有不平或冤屈,他會加以糾正或平反。說西藏人人都會毫無例外地愛戴達賴或敬重他
,並非沒有理由?他是一位專制君主;他運用種種權利和力量,但他只是為了西藏,從來沒有為
他自己。他知道共黨即將入侵和自由即將暫時喪失;甚至在此多年以前就已看出倪端了,這就是
我們少數幾個人要受特殊訓練的原因:以便法師的法術不至被人遺忘。
達賴喇嘛下面有兩個委員會,這就是我把﹁政府﹂一詞寫作複數的原因。其一是﹁教務委員
會﹂。它的四名委員都是喇嘛身分的僧侶。他們在至聖之下負責一切有關僧院和尼庵事務。所有
一切有關的教務問題都由他們掌握。其次是﹁政務委員會﹂。該會有四名委員||三名居士與一
名僧人。他們掌理全藏大事,並負責政教的統合和完整。
此外有兩位重要官員,相當於西方國家的首相或內閣總理,擔任兩個委員會之間的﹁連絡官
﹂,並對達賴喇嘛提出意見。他們在少見的國民大會會期當中頗為重要。該會約由五十人組成,
為拉薩重要家族和寺院的代表。他們只有在極其緊急的情況下才舉行會議,如一九○四年英軍入
侵拉薩而達賴出走蒙古之時,即是一例。關於此點,外人有所不知,認為最高領袖動輒﹁出走﹂
他國,未免懦弱無能。但他並非﹁逃走﹂。戰爭在西藏猶如棋局。國王如被擒,棋便輸了。達賴
喇嘛就是我們的﹁王﹂。沒有了他,仗也就沒有可打的了;為了保持﹁藏土﹂完整,他不得不避
到安全之境。那些任意責斥他懦弱的人,實在是不知其實。
國民大會的人數,可以增至四百||假如各州領導人物均皆加入的話。西藏分為五州,首府
拉薩,位於﹁衛藏﹂,日喀則亦在此區。噶大克位於藏西,咯齊︵Cheng位於藏北,而喀木︵
Kham︶與羅布宗則是東部與南部的州郡。若干年來,達賴喇嘛的權力與時俱增,但也在沒有委
員會或國民大會的幫助下做了更多的事情。西藏統治得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大昭寺廟頂四周的景色十分壯麗。拉薩平原向東伸展,其地一片蔥綠,有樹點綴其間,樹間
水泊閃爍,拉薩附近諸河潺潺流入四十哩外的雅魯藏布江。南北兩面突起的崇山峻嶺,包圍著我
們的山谷,也使我們成了似乎與世隔絕的化外之民。較低的平原上矗立著許許多多喇嘛廟,而較
高的陡削山坡上則棲息著小小的茅庵,形勢險絕。西望隱隱可見布達拉和察克波里兩山的遠影,
後者是藥王廟的所在地。西藏之門在這兩山之間,寒冷的晨光之下閃閃發光。藍得發紫的天空,
在遠處山上白雪的反襯下,顯得更加深沉。輕而又疏的雲彩,不時在我們的頭上高處飄搖而過。
近處是拉薩本身,向下俯視,我們可以看到﹁議會﹂倚靠在大昭寺的院牆之北。財政部距離頗近
,它的周圍盡是巿場和商販。可以說要買什麼就有什麼。附近偏東之處,可見一座尼庵擠在許多
葬儀社的旁邊。
在這座大昭寺的廣場上,則是來到此一佛教聖地的遠方香客的永無休止的喃喃之聲,他們帶
著禮品不遠千里萬里而來,為的是祈望獲得聖靈的福祐和加被。有些人還不惜花費所剩無幾的金
錢,從屠夫的手裏,買下待宰的動物去放生。挽救人類或動物的生命可說功德無量,可以獲福無
窮。
當我們佇立在這兒注視這片古老而又永遠常新的景色時,我們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僧侶頌讚
聲,老僧的深沉低音和沙彌的尖銳高音。這其間還可聽到一陣陣隆隆的大鼓之聲和碰碰的金號之
聲,尖銳的風笛聲和悶塞的心跳聲,聽來令人頗有陷入情網之夢的感覺。
僧侶來來往往,忙著處理他們的雜務。他們有的穿黃袍,有的穿紫袍,更多的是著赤豆色僧
袍,這是﹁一般﹂僧人。還有許多穿金色僧衣的,跟穿櫻色法衣的一樣,是布達拉寺的僧眾。穿
著白袍的沙彌和穿栗色的﹁警察僧﹂,都在跑上跑下地忙碌著。全部或近乎全部的僧人,都有一
個共同的特色;不論他們的袍子多新,幾乎全都有著補釘,此係效法佛陀當年穿著破衣︵所謂﹁
衲衣﹂︶的習俗。曾經見過西藏僧侶或他們照片的外國人,有時會對他們的﹁補縫﹂有所評述。
由此可知,補縫係僧衣的一個部分。已有一千二百年歷史的尼薩喇嘛廟,其中的僧人做得比較適
當,使補縫的色澤顯得較淡!
︵案:袈裟,由許多塊布縫成,布與布間,有連接縫。另外,比丘平時則穿著普通僧袍,勞
動時穿糞掃衣。︶
僧侶依序穿著合乎僧職的僧袍;所用毛料可因染法不同而有種種層次的紅色。從栗紅到磚紅
,這皆是﹁紅﹂。有些受聘於布達拉寺的官僧,可在他們的紅袍外穿上一件無袖的金色外套。金
色在西藏屬於神聖的色澤||真金永不變色,因此亦永遠純淨||是為達賴喇嘛所用的正規色彩
。某些僧人或隨侍達賴喇嘛的高級喇嘛,可在他們的普通紅袍之外罩上一件金色的僧袍。
,在俯視大昭寺廟頂的時候,我們可以見到許多穿著這種金色外套的人物和一兩位高層顯貴。
我們抬頭看見飄動的幢幡和該寺的金色拱頂。天空一片紫色,只有些微鬆散的浮雲,猶如畫家蘸
了白彩在天空的畫布上輕輕抹了幾下,極為美觀。而家母破了禁咒:﹁啊,我們在浪費時間,我
一想起僕人們在做的事情就要發抖。我們得趕緊了!﹂於是,我們走開,跨上有耐性的矮馬,一
路沿著朝聖大道徐徐而行,每走一步,就把以往我所說的﹁考驗﹂帶近一步,而家母卻把這事視
作她的一個﹁偉大的日子﹂。
返回家中,母親將所有已完成的事兒做了最後一次檢查,接著大家好好吃了一餐,藉以應付
即將來到的事務。我們知道,在這樣一類場合,來賓不但很多,而且要善於招待,但可憐的東家
卻要空著肚子。待會我們就沒有時間可以吃東西了。
僧人樂隊帶著樂器的磨擦聲來到了,接著被帶進了花園。他們攜著喇叭、木蕭,以及鑼鼓。
他們將鐃鈸懸在他們的頸下。他們嘰哩扎喇地走進園中,接著啜飲啤酒,藉以培養他們的演奏情
調。再等半個小時,待他們校準他們的樂器時,就要發出鵲噪鴉鳴般的刺耳之聲了。
大院中發生了一陣騷動,第一批來賓像一支武裝騎士般,搖動著旌旗馳了進來。大門已經敞
開,兩行家丁分立兩旁,在歡迎來客。管家帶著兩個助手,讓他們捧著各色各樣的絲巾,餽贈來
賓,以表敬意,此係西藏的一種禮俗。巾有八等,須按身分贈與,否則便有輕慢之嫌!達賴喇嘛
無論接受或贈與,皆屬第一等。我們藏人稱此縣巾為﹁哈達﹂,贈法約如下述:贈者如與受者地
位相當,則伸出雙手遠遠站著,受者亦同。贈者略一鞠躬,上前將此絲巾橫置受者腕部,後者弓
身還禮,將巾從腕上取下、翻轉,以表嘉納,而後遞給身旁僕人。設使獻與地位頗高之人,獻者
必須伸出舌頭︵此係藏人的一種禮法,相當於歐西的舉帽︶跪下,而後將此﹁哈達﹂放在受者的
腳上。受者則將他的哈達置於贈者的頸上。在西藏,大凡送禮,都得配以適當的哈達,就像附以
賀函一樣。政府機關贈送黃色哈達,以代一般白色絲巾。達賴喇嘛如欲對某一個人表示最高榮譽
,不但會將哈達置於此人的頸部,而且還以一條打過一個三重結的紅絲線繫於那條哈達上面。而
他如在這時並將掌面向上展示的話,那就真可說是恩上加寵了。我們藏人相信一個人的一生歷史
都被寫在他的手掌之上,因此,達賴喇嘛如此展手,便是對那人表示至誠的友誼了。在此以後的
若干年中,我曾兩度獲得這項榮譽。
我們的管家站在門口,每邊一個助手。他向新到的人鞠躬敬禮,接受他們的哈達並同時轉遞
給左面的那個助手。而他右面的那個助手則在同時遞給他等級適當的哈達,以為回敬。他拿這種
哈達置於來賓的腕上或頸間︵依照身分地位而定︶。所有這些絲質的哈達都被用了又用。
管家和他的助手愈來愈忙了;來賓的人數愈來愈多了。他們從鄰近一帶,從拉薩市區,以及
從郊外地區騎著馬,沿著朝聖大道一路得得而來,而後轉入在布達拉山山影下的我家私用步道。
跋涉長途前來的女士,都會戴著一種皮製的面具,以使她們的皮膚和面孔免受風砂之苦。繪製大
略相似的面具不時出現。這些女士一到目的地,便將她們的面具和犛皮披風卸去。我對這些面具
上所繪的人像總是非常著迷,佩戴的女人越醜越老,她的面具畫像就越是年輕美麗!
屋內非常熱鬧。坐墊的需要愈來愈多。在西藏,我們不用凳子或椅子,而是盤腿坐在坐墊上
面,大小約兩呎半見方,厚約九吋。這樣的墊子可用數塊拼起,作為睡覺的臥鋪。對我們藏人可
言,坐墊比椅子或高床,實在舒服得多。
來賓到達後即行奉上奶茶,並帶進一間權充休息室的大廳。他們可在這裏選食點心,以待正
式宴會開始。來到的高層婦女,加上她們的侍女,約有四十餘位。其中一些正由家母接待,其他
的則在家中隨處走動,檢視各種傢俱並猜估它們的價值。家中似乎已被各式各樣、各種身材,各
種年齡的女人弄得混亂一團。她們來自各種不甚尋常的處所,亳不遲疑地詢問掠過的僕人;這個
值多少?那個多少錢?簡而言之一句話,她們跟整個世界上的其他女人沒有兩樣。家姊雅蘇穿著
新衣晃來晃去,把她的頭髮梳成她自以為最時髦的模樣,但在我看來真是其醜無比;不過,話說
回來,大凡談到女人的地方,我總不免懷有成見。實在說來,以今天這樣一個日子而言,他們確
是有些礙手礙腳。
而使這種情況變得更加混雜的,是另一群女人;西藏的高層婦女都有著大量的服裝和首飾。
她們須將這些拿出展示,而展示須有種種變化,故而不得不僱用一些特殊女子,亦即所謂的﹁裝
女﹂,擔任服裝模特兒。她們穿著家母的衣服走來走去,一杯又一杯地坐飲奶茶,然後又去穿戴
其他的衣物和首飾。她們與來賓混在一起,而在有意無意之間變成了家母的女助理。在這當中,
她們總得換上五、六次衣裳。
男士較感興趣的,是在園中舉行的餘興節目。為了增加一些生活趣味,我們請了一班特技表
演者。他們裏面的三個人豎起一根高約十五呎的木桿,另一個人爬上桿端,以頭當腳倒立在上面
。接著,下面的三個人突將桿子抽去,讓桿頂那人落下,翻身,而後像貓一樣的跳在地上。有些
小孩看罷之後,立即跑到無人的地方,模仿這種表演。他們找了一根長約八至十呎的桿子,將它
豎起,由最勇敢的孩子爬上桿端,嘗試以頭站在桿上。忽然﹁啊﹂的一聲,跌了下來,正好跌在
其他孩子的頭上。但他們的腦袋都很結實,除了一個個雞蛋大小的疙瘩之外,倒也沒有任何重
傷。
家母帶著女賓們來到花園,先看特技表演,又聽音樂演奏。後者尚稱順利;這時樂師們已被
大量西藏啤酒振奮起來了。
在此場合中,母親總要特別打扮。她穿一條赤豆色犛毛裙子,長可及踝。她的一雙藏氈筒靴
,純白靴面,血紅靴底,且有優美的紅色滾邊。
她那波麗樂式的外套,橙紅色,頗似父親的僧袍,要是在我學醫的時代,我會將它描述為﹁
繃帶上的碘酊﹂!外套裏面穿的是一襲紫綢罩衫。所有這些色澤不但互相調和,而且可以表示種
種階級。
她的右肩披著一條錦緞飾帶,以一隻厚重的金環斜繫在腰部的右側。這條飾帶由肩至腰節之
處皆為大紅,但自此以下直到裙邊,則為從淡檸檬黃到深番紅花等等層次的色澤。
她的頸上圍著一條金索;上繫三個符袋,都是她經常佩帶的。一個是她的娘家所送,一個是
她婆家所贈,其次的一個是一項殊榮,是達賴喇嘛所賜||所有這些,都在她與父親結婚時所得
。她戴的首飾頗多,這是因為西藏婦女必須依照自己的身分地位佩戴首飾和其他飾物之故。做丈
夫的,只要地位昇高,就得去買適合他自己身分的首飾和飾物給他太太。
母親已經忙了好幾天的時間,讓人將她的頭髮梳成一百零八條辮子,每條厚度約如鞭索。一
百零八在西藏是個神聖的數字,頭髮足夠編成這許多辮子的女士,都被認為最為幸運。所有頭髮
以聖母式的樣子分開,繫於一架像帽子一樣戴在頭頂的木架之上。此種架子係用紅漆漆過的木料
所製,上面飾以鑽石、美玉,以及金片。頭髮拖拽其上,猶如攀緣薔薇一般攀附於格子籬笆之
間。
家母的耳下垂著一串珊瑚狀的耳飾,分量頗重,若非在耳上以一紅線繫住,真有墜裂耳垂之
虞;其長幾達腰部,我曾著迷地望著她,看她如何把頭轉向左右!
人們走來走去,有的觀賞花木,有的成群討論社會事務,尤其是女士們,更是論長道短。﹁
對啦,道林夫人最近僱人鋪了新的地面,水泥石子終於打磨得又光又亮了。﹂﹁你有沒有聽說那
個跟拉卡夏夫人待在一起的年輕喇嘛::﹂如此等等。但實在說來,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這天的
主要節目來到。所有這一切祇不過是為了這件事情培養氣氛而已,他們要看的是精於﹁星相﹂的
法師卜測我的未來並為我指示人生的路徑。我必須依照他們卜測的結果去抉擇我的終生事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伸長的陰影在地上愈爬愈快,但來賓的活動卻愈來愈緩了。他們已被
點心填飽,但興趣並未稍減。一堆堆的食物愈來愈少,疲乏的僕人自行添上,而後又逐漸消失。
僱來的演員已經困倦,一個個溜到廚房裏去休息,並補充啤酒。
樂師們仍然精神奕奕地在吹著喇叭,打著鐃鈸,擊著皮鼓,仍然興高采烈地在演奏著他們的
樂器。所有這些喧擾和嘈雜,已把小鳥們從它們原來棲止的樹間嚇跑了。而被嚇走的不止是鳥兒
而已,貓兒也早已在第一道客人的鬧聲剛到時潛入了某些安全的庇護之所了。甚至連那些看家的
巨大黑色猛犬,也變得沉默起來了;牠們的深沉吠聲也在小睡中掩住了。牠們吃了又吃,吃到不
能再吃了。
在這片有院牆的花園裏,當天色愈來愈暗的時候,小孩們像守護神似的在果樹之間穿來穿去
,一面搖動著點亮的油燈和冒煙的香爐,一面不時嬉戲著跳進較低的花叢之中。
在這片園地之上,點綴著一隻隻金色的香盆,昇起一縷縷濃郁的煙霧。照顧它們的是一些老
太太,她們滴溜溜地在轉動著﹁祈禱輪﹂,每一轉皆把數以千計的禱告送上天去。
父親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之下!他的圍牆花園向以進口的稀貴植物和灌木馳名全藏。如今,
在他的想像中,這地方就像一座管理不善的動物園一般。他走來走去,不時地絞著手指,每當有
人踩到一棵樹苗或以手去摸觸花蕾時,他就發出一聲小小的呻吟。特別危險的是杏樹和梨樹,以
及小小的盆栽蘋果樹。比較高大的樹如白楊、垂柳、杜松、樺木,以及絲柏等的上面,都點綴著
一串串的旌旗,在柔和的晚風之中輕輕飄動。
最後,這一天的時光終於消逝了,太陽終於落下在遠遠的喜馬拉雅山的群峰之後了。附近各
喇嘛廟傳來一陣喇叭聲,表示﹁是日已過,命亦隨減﹂,接著是數以百計的油燈亮了起來。它們
有的懸掛在樹椏之間,有的搖動在屋簷的尖端,有的漂浮在﹁人工﹂的碧波之上。它們紮根於此
,像小船在沙堵之上,在蓮花叢間,它們由此漂動,漂向在小島附近尋求安身之處的白鵝之群。
忽然一陣深沉的鑼響,每個人都把頭轉過去看那即將來到的儀式。一座巨大的帳篷已在園中
搭起,它的一面完全敞著。篷中有突起的臺壇,壇上放著四個西藏式坐位。現在,儀隊快到臺壇
了。四名家丁舉著木桿,桿端燃著巨大的火焰。接著四名喇叭手以銀色的喇叭吹起一支嘹亮的進
行曲。家母和家父跟在他們後面來到壇前,登上臺去。然後是來自﹁國卜廟﹂的兩位老人,年紀
都很大了。這兩位來自涅真寺︵Ne|Chung︶的老者,是全藏最有經驗的星相家,他們的預測一
向都很靈驗,上個星期他們還曾奉召為達賴喇嘛占卜,現在,他們就要為一個七歲的孩童來做這
種事了。這幾天來,他們早就忙著查看圖表和屈指計算著;他們對於所謂﹁三分一︵對︶座﹂,
所謂﹁黃道﹂,所謂﹁倍半方形﹂,以及這點或那點的相反影響,已經做了很久的探討。關於此
點,留待下面討論。
兩位喇嘛拿著星相注釋和圖表,另外兩位上前扶助那兩個年老的預言家踏上臺壇的階臺。他
倆並排站著,好似一對古老的象牙雕刻。他們所穿漢式的黃緞僧袍,頗可顯示他們的年高德劭。
他們的頭上戴著高高的法師帽,他們那皺起的頸子,好似被它的重量壓縮了一般。
觀禮的人聚到臺邊,坐在家丁預置的坐墊之上。人們突然鴉雀無聲,一個個豎起耳朵去聽那
位首席星相家所發出的那種笛樣的尖銳嗓音:﹁拉德瑞密巧南奇格。﹂︵意謂﹁神、魔與人,其
道不二﹂︶,以使或然的未來可以預測。他以如此低沉的聲調繼續了一個小時之久,而後打住,
作為時十分鐘的休息。接著,他又說了一個小時,說出未來的概況。著迷的觀眾禁不住大聲地喊
道:﹁哈勒﹁哈勒!﹂ ︵好極了﹁好極了!︶
我的未來就這樣﹁預鑄﹂了:
一個七歲的孩子將出家去當喇嘛,吃過一陣難以忍受的苦頭之後,即被訓練成為一位喇
嘛醫生。忍受一連串的艱難困苦,離鄉背井而入異鄉異民之中。喪失一切而後又重頭幹
起,最後終於圓滿成功。
人群逐漸散去。遠來的親友留在我家住宿,次晨離去。其他的人則帶著他們的隨從以火把照
路而行。他們在大院中集合,發出馬蹄踏地的得得聲和嗄啞的呼喝聲。厚重的大門再度敞開,接
著一隊隊的人馬川流而出,遠遠的馬蹄奔馳聲以及騎馬者的嘰喳聲愈去愈遠,愈遠愈微,終而至
於只剩一片寧靜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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