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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沒見過的彩色螞蟻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談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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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愛的故事 - 愛荷華
作者: ♪♥ 晴光 ♪♥ 日期: 2012.10.24  天氣:  心情:




愛的故事


作者欣林來自北京,愛荷華大學計算機科學博士,

目前在芝加哥工作。

  
和我的故鄉北京比,愛荷華城可真是太小了

但是在那小小城市裡,我認識到爱的存在與價值!


  
事情發生時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電話鈴不停地響。

     

我家頓時成了學生會的信息中心和會議室,

一連串的壞消息構織出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三點三十分,物理系凡艾倫大樓309 教室。

山林華和導師克利斯多弗·高爾茲[
Christoph Goertz]教授,

另一位教授羅伯特·施密斯[
Robert Smith]

及新生小李等許多人正在開研討會。

突然山林華的師兄,中國留學生盧剛站起身從風衣口袋裡掏出槍來,

向高爾茲、山林華和施密斯射擊。一時間血濺課堂。



接著他去二樓射殺了系主任,又回三樓補足槍彈,

旋即奔向校行政大樓,

在那裡他把子彈射向副校長安妮和她的助手茜爾森,最後飲彈自戕。





 
我們驚呆了,妻子握著聽筒的手在顫抖,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流下。



小山,那年輕充滿活力的小山,已經離我們而去了嗎?

黑暗中,死神的面孔猙獰恐怖。

誰是盧剛?為什么殺人? 


 
翻開我新近編錄的學生會名冊,找不到這個名字。

別人告訴我,他是北大來的,學習特好。

但兩年前與系裡的中國學生鬧翻了,離群索居,獨往獨來,

再後就沒什麼人知道他了。



聽說他與導師 頗有嫌隙,與山林華面和心不和,找工作不順利,

為了優秀論文評獎的事與校方和系裡多有爭執。

是報仇,是洩憤?是伸張正義,是濫殺無辜?眾口紛紜,莫衷一是。
 

槍擊血案震驚全美。



小城的中國學生被驚恐、哀傷、慌亂的氣氛籠罩。

血案折射出的首先感覺是仇恨。

物理界精英,全國有名的實驗室,幾分鐘內形消魂散,

被撇下的一群孤兒寡母。



人家能不恨中國人嗎?留學生還待得下去嗎?

中國學生開始怕上街,不敢獨自去超市,



有的人甚至把值錢一點的東西都放在車後箱裡,

準備一旦有排華暴動,就駕車遠逃。

   
一夜難眠。該怎么辦?

   

大家聚在我家,商量來商量去,

決定由物理系小雪、小季、小安和金根面對媒體,開記者招待會。

實況轉播的記者招待會上,他們追思老師和朋友。

講著,回憶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看的、聽的心裡都被觸動了。



一位老美清潔工打電話給校留學生辦公室主任說,

“我本來挺恨這些中國人,憑什什麼拿了我們的獎學金,有書讀,

還殺我們的教授?

看了招待會轉播,我心裡變了。他們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請告訴我,我能幫他們做點什么?”


   
從危機中透出一線轉機,學生會又召開中國學生、學者大會。

教育系的同學不約而同地談起了副校長安妮。 

安妮是教育學院的教授,也是許多中國學生的導師。

她是傳教士的女兒,生在中國。

無兒無女的安妮,待中國學生如同自己的孩子。

學業上諄諄教導,生活上體貼照顧。

感恩節、聖誕節請同學們到家裡作客,美食招待,

還精心準備禮物
....

千不該,萬不該呀!不該把槍口對向她!



   
同學們為安妮心痛流淚。

安妮還在醫院裡急救,

她的三個兄弟弗蘭克、麥克和保羅,火速從各地趕來,

守護在病床前。人們還存著一絲希望。

兩天后,噩耗傳來。

  
我面對著安妮生前的密友瑪格瑞特教授,說不出話來。

她臉色嚴峻,強壓心中的哀痛,手裡遞過來一封信,



同時告訴我,安妮的腦已經死亡,無法搶救。

三兄弟忍痛同意撤掉一切維生設備。

看著自己的親人呼吸一點點弱下去,心跳漸漸停止而無法相救,

這是多么殘酷的折磨?



在宣布安妮死亡後,三兄弟圍擁在一起,並寫下了這封信。

這是
一封寫給盧剛父母親友的信。

信裡的字句跳到我的眼裡:

 
我們剛剛經歷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悲痛,

在我們傷痛緬懷安妮的時刻,我們的思緒和祈禱一起飛向你們——

    

盧剛的家人,因為你們也在經歷同樣的震驚與哀哭,

安妮信仰愛與寬恕,我們想要對你們說,

在這艱難的時刻,我們的愛與你們同在!”


  
字在晃動,我讀不下去了。

這是一封被害人家屬寫給兇手家人的信嗎?

這是天使般的話語,沒有一絲一毫的仇恨。

 


我向瑪格瑞特教授講述我心裡的震撼。

接著問她怎麼可以是這樣?難道不該恨兇手嗎?

公平在哪裡?道義在哪裡?



他們三兄弟此刻最有理由說咒詛的言語呀。 

教授伸出手來止住我,

“這是因為我們的信仰。

      

這信仰中愛是高於一切的。寬恕遠勝過復仇!”

她接著告訴我,安妮的三兄弟希望這封信被譯成中文,

附在盧剛的骨灰盒上。

他們擔心因為盧剛是兇手而使家人受歧視,

也擔心盧剛的父母在接過兒子的骨灰時會過度悲傷。

唯願這信能安慰他們的心,願愛撫平他們心中的傷痛。


   
我啞然無語。

心中的震撼超過了起初。

剎那間,三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價值觀、人生觀,

似乎從根本上被搖動了。

難道不應“對敵人嚴冬般冷酷無情”嗎?



難道不是“人與人的關係是階級關係”嗎?

難道“站穩立場,明辨是非,旗幟鮮明,

勇於鬥爭”不應是我們行事為人的原則嗎?

我所面對的這種“無緣無故的愛”,



是這樣的鮮明真實,我卻無法解釋。

我依稀看到一扇微開的門,門那邊另有一番天地,

門縫中射出一束明光
----

“我們的信仰”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信仰啊,竟讓冤仇成恩友!


  
還來不及多想瑪格瑞特的信仰,

盧剛給他家人的最後一封信也傳到了我手上。

一顆被地獄之火煎熬著的心寫出的信,充滿了咒詛和仇恨。



信中寫到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死也找到幾個貼(墊)背的”
....

讀起來脊背上感到一陣陣涼意,驅之不去。

 

可惜啊,如此聰明有才華的人,如此思考縝密的科學家頭腦,

竟在仇恨中選擇了毀滅自己和毀滅別人!

這兩封信是如此的愛、恨對立,涇渭分明。

我還不知道愛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畢竟左輪槍和十幾發仇恨射出的子彈是血肉之軀無法抵擋的啊!





   
隔幾天是安妮的追思禮拜和葬禮。

一種負疚感讓多數中國學生學者都來參加。

大家相對無語,神色黯然。

沒想到我平生第一次參加葬禮,竟是美國人的,

更想不到的是,葬禮上沒有黑幔,沒有白紗。

講台前鮮花似錦,簇擁著安妮的遺像。



管風琴托起的歌聲在空中悠悠迴盪: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奇異恩典,何等甘甜)。




人們向我伸手祝福:

[如果我們讓仇恨籠罩這個會場,安妮的在天之靈是不會原諒我們的。]

安妮的鄰居、同事和親友們一個個走上台來,

講述安妮愛神、愛人的往事。

無盡的思念卻又伴著無盡的欣慰與盼望:

說安妮息了地上的勞苦,安穩在天的懷抱,我們為她感恩為她高興!
 

               
 
招待會上,三兄弟穿梭在中國學生中間。

他們明白中國人心中的重擔,便努力與每個中國學生握手交談。

如沐春風的笑容,流露出心中真誠的愛。許多女生哭了。

 

我的“黑手黨”朋友,高大的男子漢也在流淚。



愛的涓流從手上到心裡,淚水的臉上綻出微笑。

哦,這樣的生;這樣的死;這樣的喜樂;

這樣的盼望,怎不讓我心裡嚮往?

大哥弗蘭克握著我的手說,“你知道嗎?

我出生在上海,中國是我的故鄉。”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心裡卻異常溫暖。



突然發現脊背上的涼意沒有了。心裡的重負放下了。

一種光明美好的感覺進入了我的心。



他在那一刻改變了我,我渴望像安妮和她的三兄弟一樣,

在愛中、在光明中走過自己的一生,在面對死亡時仍存盼望和喜悅。

 
籠罩愛城的陰雲散去,善後工作在寬容詳和的氣氛中進行。

愛荷華河奔流如舊,我卻不是昨日的我了!


  
離開愛荷華多年了,常常思念她,像是思念故鄉。

在愛荷華,像她是我的故鄉,

愛荷華後來有了一條以安妮命名的小徑。

因她設立的獎學金名牌上,已經刻上了許多中國人的名字。

友人捎來一張愛荷華日報,是槍擊事件十週年那天的。



標題寫著“紀念十年前的逝者”。

安妮、山林華的照片都在上面。

急急找來安妮三兄弟寫給盧剛家人的信的複印件,

放在一起,慢慢品讀。



十年來的風風雨雨在眼前飄然而過,

十年來在光明中行走、在愛中生活的甘甜溢滿心頭。



照片里安妮靜靜地微笑,似乎說,

這信其實也是寫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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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戶回應
 
時間:2012-10-26 05:11
她, 63歲,台中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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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2-10-24 16:11
她, 53歲,宜蘭縣,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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