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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要死不死的痛苦
作者: Tony(請看自我介紹與	日期: 2010.11.26　　天氣: 　心情:

比死亡更深的恐懼是要死不死的感覺

前幾天在自家的客廳抽屜翻到十幾年前住院的照片
那時我笑得好燦爛阿
其實我是裝出來的
重點就是不讓老媽去擔心

話說當兵下部隊沒多久
就被連長指派去楊梅營部接新兵回來
那時騎車哪還需要帶甚麼安全帽呢

在我的記憶中帶新兵回到台北
就順道回家
等要帶新兵一起下山去新店附近吃一下好吃的碧潭橋頭甜不辣
下山沒多久
我跟新兵雙載
就被對方車輛逆向行駛撞上

當我醒來的時候
我還以為我是躺在部隊自己的床上
誰知道我全身插滿的管線
護士說:叫我不要起來
我又昏迷

昏迷經過十二天的時間才清醒
我才驚覺到自己的傷勢怎麼這麼嚴重
左大小腿粉粹性骨折.右大腿動脈斷裂

跟我一起出車禍的阿兵哥就描訴說：那天發生車禍的情況
說：因為慢車道在辦喪事
我騎機車載他往快車道行駛
誰知道一轉彎出去
就對方來車逆向行駛撞上去
好笑的是
第一部救護車不是來載我們的
因為往坪林方向好像有人比我們更需要急救
所以第二部救護車才是來救我們的
阿兵哥說：那時我老早陷入昏迷
又說：我躺在擔架上那斷掉的左大小腿邊流血邊搖晃著

三軍總醫院的骨科主任說:我可是從鬼門關走回來的
我問說:為什麼
他說:我第一次開刀就輸血了一萬五千cc
是平常人的三倍
我又問說:為什麼呢
他說:因為那時沒發現我右大腿內動脈斷裂大量失血
我心裡想:慶幸骨科主任發現的早
也許我就不會在這裡寫日記呢
搞不會在天上寫日記了

想說自己很嚴重
被安排最靠近護理站的位置
四人房
隔沒一兩天
陸續發覺
怎麼送進我這個病房的室友一個一個比我還嚴重的說
對面床是個剛要去預校報到的大男生
沒想到大男生是因為砂石車轉彎沒注意到
壓到大男生
導致大男生左小腿無法醫治
只好進行左小腿切割手術
每當看到換藥的模樣
血淋淋大腿骨跟肉橫切面讓我看到甚麼真的叫健康教育
也未免太逼真的吧

隔天隔壁病床也送來一位室友
少尉級軍官
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是騎機車闖黃燈被後車追撞
加上當時羅東軍醫院處理不當
腦震盪
傷口無視當處理
導致軍官的右大小腿傷口嚴重潰爛
甚至有骨癌的傾像發生
看他換藥的時候
實習醫生拿著夾子夾棉花塞進軍官的傷口裡處
血淋淋的夾出來
連我都可以從軍管的傷口處看到骨頭
甚至有時後軍官換藥會緊抓我的手臂
我手臂都被抓紅了
那景像我至今難忘

經過那陣子護士跟醫生照顧
其實我恢復比那兩位還快
我也是打嗎啡止痛打到護士都說不能打
老媽叫我看對面跟隔壁床
並說：我該慶幸了
我的感覺是我真的慶幸是沒有將腿鋸掉
慶幸是我沒有得到骨癌的傾像
在我２２歲體會到那種要死不死的痛苦

隔了一兩年又在同一家軍醫院碰到我那兩位以前的室友
兩個坐著輪椅
手推阿推
軍官是神智跟身體有漸漸好起來的模樣
大男孩卻很憂鬱的樣子
我不是不能去體會他們痛苦在哪裡
因為我也是這樣打嗎啡止痛撐過來

經過三年住院不斷復健之下
我又像個正常人一樣可以走路
雖然跑步時無法像正常人大步跨出
但是至少周遭朋友沒發覺到我是一個曾經受過很嚴重受傷的人
除非一起泡溫泉
朋友們才會發現我有發生過那麼大的事
否則對每個朋友很少提這回事
因為不想讓朋友們擔心我

我永遠記得發生車禍的日子
是政府發佈要帶實施帶安全帽的前一天

（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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