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九歲,此時坐在飛機上,往花蓮的飛機。
想起來離上一次離開花蓮,也已是七年前的事,
想不起來為什麼要來,也想不起來當初為什麼要離開。
既然離開又為何回來呢?
想著想著開始頭痛起來,好幾天都熬夜沒有好好睡了。
此時在一萬英呎的高空,萬一飛機掉下來呢?
為了提振精神,而作了這個假設,真掉了就掉了吧!
精神一不好,就很容易什麼事都無所謂,我打了個哈欠,
稍微伸個懶腰,努力的想振作精神,
此時窗外的陽光好刺眼,刺的眼睛快睜不開,
突然想起來,那天的天氣也是這樣子的。
她老是喜歡和我唱反調,我怕熱,
她則喜歡在大熱天找我打球。
我喜歡看書,她卻老拉我往外跑,
於是我和她的足跡踏遍了整個東海岸。
我習慣早睡,她每次都夜半時來按門鈴,
說起來實在是很處不來,但偏偏和她認識了十幾年,
和她從小就認識,仍至於國小同班,國中同班,
只有在高中時,她突然去唸女校,才不同班,
那時也才意識到,她是女孩子。
她每天都和我一起上學,再特地等我一起放學,
每次出校門我都要很小心,
擔心她會突然從背後出現然後嚇我一跳。
而且她都很故意的大聲喧嘩,惹得許多同學側目看我,
我覺得很丟臉,她卻覺得很得意,真是反調到極點。
但是我又不敢罵她,因為我們兩家大人平常互相往來,
熱絡的跟什麼一樣,她媽媽看著我時簡直就把我當兒子看待,
而我媽媽對她比自己的女兒還要好。
兩家人一聊在一起,簡直就像親家一樣,
曾經有一次不小心弄哭他,
結果我爸竟要我安慰到她不哭了才准我進門。
但她偏偏是固執性子,決定好的事從不更改,
因此我只能乖乖等她自己認為哭夠了,肯停止了,
我這才向我爸報備獲准進門。
大概是這個個性,於是她從來不拿第二名,
從小到大,她的獎狀多的快比畢業紀念冊還厚,
而我唯一拿過一次的獎狀,是德育優良獎。
我上台領獎那次,她卻比我還高興,不停的稱讚我,
使得我第一次有飄飄然的感覺,雖然那一次拿了倒數第三名,
老師見我和她整天都混在一起。
不禁覺得怎麼她沒有將我潛移默化呢?
但很奇怪的,我們倆誰也沒有影響誰,她沒有使我優秀,
我也沒有害她墮落。
兩個極端的人放在一起反而沒事,
我不禁懷疑起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來。
上了國中後,多了些新課程,
她怕我不會天天都到我家來教我功課,
樂的我媽媽天天都準備點心,都留好的給她吃,
說什麼良馬配良飼。
劣馬本來要任其自生自滅的,
但看在我是她兒子份上才多準備我一份,但她每次吃點心時,
卻都搶先把普通的先吃,刻意要留精美的給我。
想也真奇怪,鬼混一樣在鬼混,玩她比我會玩,
她並沒有刻意的看書,卻總是能考的很好,
我不禁懷疑我的天份是不是很差呢?
所有的科目,唯一能比她強的,
大概只有國文吧!
每次一談到,我總是得意洋洋的炫耀,
她卻只是笑笑,於是我不禁有點得意不起來,
其它的科目是一遢糊塗呀!
她人長的真的可以算是漂亮,大概唯一木頭的只有我吧!
她爽朗活潑的氣質幾乎男同學都很喜歡,
常常看到有男生滿臉通紅的害羞對她表白,
也常看到有人傳信給她。
只是來來去去,也沒看她和誰交往,
而我也沒有因為她天天和我上下學,而被男生認為是公敵,
因為根本沒有人相信她喜歡我,
只是都很單純認為是鄰居,青梅竹馬罷了,
於是也偶而有人找我傳信給她,或幫忙約她的。
只是,每當拿信給她時,她卻都只是面無表情收下,
也從不詢問,問她都不回信嗎?
她只是若有怨怪的看著我,我只好也悶不作聲,
一直到國中畢業頒獎時,她多了一個特別表揚獎,
才發現她的作文比賽拿了第一名。
老師詢問怎麼她國文考試都故意空白幾題,
我這才發現她還是故意讓我。
大約是轉了性了吧!
上高中後,我開始用功起來,
少了她同班級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但那時候的心理反而想說落的清靜。
除了每天校門口會被她攔截以外,也並不是討厭她,
只是當我每次面對她時,總會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當時也不懂那害怕的感覺是什麼。
莫名奇妙的,我的死黨們都變成她的朋友,
整天老問東問西的,諸如她有沒有男朋友呀!喜歡些什麼呀!
喜歡作什麼運動呀!等等一堆有完沒完的。
有一年她生日,我的死黨們都起哄著要幫她過生日,
要求我一定也要幫忙,並規定我也得準備禮物。
想了想,這麼多年了,每年她都會準備禮物送我的,
我是該送個東西給她,我才第一次送她一條貝殼項鍊。
那時候看她感動的跟什麼一樣,
我的死黨們看了個個都臉色大變,相競的交出禮物,
期望能獲她青睬。
誰知她只是高興的笑笑說謝謝而已,這時好像成了公敵似的,
眾人的眼光都充滿怨恨的射向我。
齊道:「不會吧!」,她突然害羞的點頭。
於是每個人都垂頭喪氣的悶在那,而我聽了更是心頭碰跳,
不相信是真的。
陽光真的太刺眼了,不禁痛的流出淚來,
我拿起手帕擦了擦。
低頭看了一下時間,飛機也快到花蓮了,
什麼時候,花蓮竟然離我變的這麼遠呢?
如同我遠去的記憶,隨著歲月,也一點一滴的消逝不見了,
飛機嗡嗡著,可以感覺到飛機正快速前進,
猶如我曾經擁有的那一段回憶,正快速的埋葬在雲霧下。
那是她初次主動的對我表白,也是最後一次,
那次後面臨了聯考,再加上我刻意躲她,
於是她找不到我,我更碰不見她。
她也沒有打電話來我家問,反而是她和我的死黨們都有聯絡,
總是會問及我的近況。
死黨對我的作風不諒解,認為我太不夠意思,
要求我聯考後一定得談清楚。
我只是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很不幸的,我終究落榜了,
除了國文成績是高標外,其餘的連低標的邊都幾乎沾不上。
大概是那次感覺她在讓我的刺激吧!
整個高中三年,別的科目得過且過,
只有國文是下了苦功去讀的。
看了看成績單,不禁有些得意有些喪氣,心中想著,
不知道她考的怎麼樣呢?
一定考的很好吧!憑她的實力,
任何一家國立的應該都沒有問題,我沒有詢問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