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暈。我暈。

自從懷了小順子，我就時常眩暈。還暈倒過。

生產之後更暈。而且也缺奶水。吳婆婆說這是先天不良，後天失調。

小順子也是這樣，早產使他呼吸時時困難，吸吮的能力也差。

有經驗的婆婆媽媽們，教我把米漿放在衣服角裡，給小順子吸食。他力氣不足時，我也可以幫忙推擠。

我常常餵食一個時辰，才吃完一餐，等到我自己吃完飯， 又要餵食了。

晚上我通常睡不好，因為小順子會哭鬧，儘管他的哭聲很小， 但仍像夜裡跟在枕邊的蚊子般，隨時可以把我叫醒。

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小順子也是。

柳先生看過他的紫微命盤，說小順子是太陽星坐命宮，又會照地劫星、地空星，需要過繼給別人，他爸不在，我不敢作主，吳婆婆教我一個更好的方法───契給觀世音菩薩做兒子。

她要我吃素淨身，到菩薩前拜求，我終於有機會進入吳婆婆的佛堂。

佛堂迎面有個供桌，上面供著三尊佛像。無婆婆告訴我，當中的是釋迦摩尼佛，左邊的與右邊的我都認得，分別是地藏王菩薩與觀世音菩薩。正中有個玉香爐，香爐前供著水、鮮花、水果，清靜莊嚴。

供桌斜對角放著一個平面約兩尺見方的高腳凳，凳上放著上床褥，我從未見過這種家具，也許是吳婆婆過陰的地方吧。

吸引我目光的是，供桌右方牆上有兩張畫像，一張是年輕男人，氣質溫文儒雅，不輸柳先生，相貌更是堂堂正正。還有一張是個四、五歲的男孩，眼睛大大的，看來十分聰明。

我沒敢多問，猜想這是婆婆的丈夫跟小孩吧。

她教我先擲茭，問菩薩可否，擲茭前，要先跟菩薩說清楚。

我擲了好多次，菩薩都不答應。

「你是怎麼說的？」吳婆婆問。

「觀世音菩薩，柳先生說我的兒子需要拜義父母，可是他爸不在，所以吳婆婆請你幫忙」我這樣說。

「唉！」吳婆婆長歎一口氣，「怎麼什麼都推給別人？柳先生說，吳婆婆說，那你自己怎麼說？」

「我，我說好阿。」

「你說好，就承擔下來，這是你的孩子，你們的命運，你要求菩薩。」

我似懂非懂，改求菩薩：「觀世音菩薩，我是林珍寶，某年某月某日某時生，柳先生看過我的紫微命盤，說我夫妻宮有太陰星化忌，所以。。。。。」

吳婆婆邊打我的頭邊說：「不要這麼囉唆，直接說心裡的話。」

我又改口：「觀世音菩薩，我好擔心，擔心小順子的身體，擔心他活不久。。。」

「唉！冤孽阿！」吳婆婆第一次看到我的肚子時，也是這麼說。我不知道他說哪個是冤孽。

「你為什麼不知道自己要什麼？該怎麼說？難怪你被人騙了。」她又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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