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朋友家作客。

朋友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著，說是要請我品嘗一下牛肉捲跟雲南的小豆咖啡。

我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指著陽台一隻奇怪的生物，問他：
『街蝦餃(這什麼)？』

「貓。頭。鷹。唷~」朋友特別加重語氣的說，不知道在跟老子炫耀什麼鳥。

『打算用烤的還是三杯？』我假裝沒有什麼興趣，坐回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嘖嘖…你真壞耶…」←這意思是對我的有眼不識泰山感到不滿。我猜。

『哇靠，媽祖又要繞境了耶！』我看到電視新聞，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尊雕像。


此時，朋友的手機響了。


「不是吧！？今天禮拜天耶？再怎麼趕也要有點人性吧？…討厭…」
朋友像是月事不順般的發著牢騷，雖然他是男的，但終究是個大娘砲。

掛完電話，他快步走到客廳。

「洋蔥，咖啡你看著辦，我得趕回公司一趟…氣死人…」

『啊？你要回公司？你穿著掉嘎跟短褲耶？』我露出一副”賣什麼騷啊死屁精”的表情。

「會很誇張嗎？我老闆秘書都是穿馬甲跟黑色吊帶襪耶！那個必取…」朋友則以一副”沒吃過秘書也該看過秘書走路露半球吧？”的表情回應我。

說完就要出門。

『俠女請留步！』我叫住他。
「幹嘛在那邊離情依依啦，死相！」
『等等咖啡煮出來要是很好喝，是我的關係還是你的小豆咖啡？』
「淦！」朋友簡短有力的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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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起長嘴壺沖了一杯咖啡。唔…真不是蓋的香。
(沒想到我的手藝連雲南咖啡也征服了哇哈哈哈)

端著咖啡，走到鳥籠前，啜了一小口。我皺起眉頭：
『喵的勒…貓頭鷹不是保育類嗎？』我這才想起貓頭鷹是保育動物，開始規畫出賣朋友以後的獎金要怎麼花。

籠子裡背對著我的貓頭鷹，把頭向後轉了180度，追蹤聲音的來源。

『噁爛耶！眼鏡仔！你在拍咒怨啊！』我對著貓頭鷹說，或者說，我在自言自語。



「你也喜歡看清水崇的電影喔？」貓頭鷹對我說。



『還滿喜歡，可是稀人我看不太懂，不知道該說它是爛片還是我笨』
我回答。稀人還真的滿爛的。

「疑？你不覺得貓頭鷹會講話很奇怪…或者很恐怖喔？」貓頭鷹已經轉到正後方的頭，竟然還可以歪一邊，一付疑問的樣子。

『還好，我還滿習慣的…』
我實在懶得跟貓頭鷹解釋，因為要寫寓言小說的關係，我常常要跟動物說話。

『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頭轉180度了？』我說：
『哩阿捏金變態(台：你這樣真變態)』我忍不住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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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頭鷹橋正身體正對我。
讓我稍稍還有一點跟他講話的興致。

我拖了一把折凳過來，打開，坐在籠子前面。

「我剛以為你想用折凳打我」貓頭鷹說。
『不會，方丈已經出門了，我也不是少林寺18銅人』我喝了一口咖啡。

「雲南小豆我沒喝過」貓頭鷹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手中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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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客廳找了一個喝老人茶用的小茶杯，倒了半杯，放進籠子裡。

『你應該不會有睡不著的問題啦吼？哈哈哈哈!!』
「不很好笑，只能給你30分」貓頭鷹的表情真刻薄。
『謝你喔』

接著我問：
『你不幸落到我朋友手裡前，是幹嘛的？』

「燙燙燙燙燙！」貓頭鷹吐出短短的舌頭。
「有點像你們的命理師還是催眠師吧」接著又再接再厲的把頭探進茶杯裡。

『怎樣的命理師？』我微笑著，開始覺得好像要有趣起來了。

「也不太像…」貓頭鷹的大頭從杯子裡丟出一句話。
「我可以看到你心裡面藏的那個人」貓頭鷹的頭連著杯子一起抬了起來：

「老兄…幫個忙？」杯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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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倒了半杯咖啡給他，順便換了個大一點的杯子，免得他的頭又卡住。

然後用著很感興趣的眼神等著貓頭鷹繼續。

貓頭鷹慢條斯理的喝了幾口咖啡，才抬起頭來繼續他的故事：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住另外一個人，跟你的外表不一樣，有點像潛意識也有點像前世，但事實上都不是」

『恩，這個問題我有想過』我點頭。
『算是另一種自我認知』我表示同意。

「像你…」貓頭鷹頓了一頓。

盯著我的瞳孔急速收縮成一條線，同時發出了腥紅色的光芒。
只有一瞬間，短短不到一秒，又恢復成本來的樣子。

老實說，噁爛的我差點把折凳拿起來。


「你裡面住的是個名人耶」貓頭鷹說。

『誰？』我開始喝起了我的第二杯咖啡。
「漢尼拔」貓頭鷹沒有任何抑揚頓挫的說。

『人魔漢尼拔！？』我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我不是醫生，也不會解剖，更不會殺人唷，哈哈哈哈！』我終於忍不住笑了。
『你這個大神棍…』我對他做了一個”你壞壞唷”那樣的表情，並沒有認真怪他。

「欸，沒禮貌！大神棍是那個胖子好不好？」貓頭鷹的視線穿過落地窗，投向客廳的電視。


電視正播著不知道是重複第幾次的遶境新聞。


『你是說抱著媽祖的那個胖子？』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不然還有哪個胖子？我嗎！？我只是羽毛比較澎！」貓頭鷹沒好氣。

『猴~胖子是你說的喔！我沒說唷！』我晃著食指指著他，一副”嘖嘖…你慘了”的表情。

「不然他是能告貓頭鷹毀謗逆？」貓頭鷹撇過頭，一副不屑的樣子。


『你真的在我裡面看到漢尼拔？』我追問。

「真的啊。」貓頭鷹用腳把杯子推向我，又空了。

我一邊幫他倒咖啡，一邊問：
『看在小豆咖啡的份上，多說點』
這次索性把整杯倒滿。

「漢尼拔喜歡掌控跟主宰生命，你不是很愛騎快車找死嗎？」貓頭鷹問我。

我不置可否。

「他喜歡用手術刀劃開人家的身體，你自己想想你騎車時常有什麼念頭。」


我想到，自己常常對騎車的後輩說：
『過彎，要毫不猶豫的切開彎道，就跟醫生切開胸腔一樣；控制油門跟煞車，則要像用手術刀分開肋膜一樣精確…………不然你就等著家裡人來幫你人骨拼圖…』


從另一個角度看，我熱中速度的程度已經有很大的機會賠上性命…

但對於能夠藉著右手的精確控制，讓自己遊走在生死界線上的感覺…


之前我始終不懂，為何我像中毒般的依戀…


『恩…也許吧…就這樣？』我攤開左手，挑起一邊的眉毛，意思是”光這樣一點你就想Bull Shit 恁爸？”


「輕視死亡、喜歡看書、喜歡猜人心思、喜歡研究人性、喜歡思考生命、……還要我多說一點嗎？」

貓頭鷹反問我。

「只差你是玩自己的命，不是玩別人的。」

『恩…』

我指指電視：

『這胖子勒？』

「他也很有名喔」
『誰？』
「張角」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那個張角？』
「對」

我默然…

『要是被第三個人聽到，你真的會害我”湯可蘭”跑路』我說。
「沒差，那是你，我只是一隻貓頭鷹」貓頭鷹仍舊沒什麼表情，但我覺得他實在有夠”奇葩”。

『那我朋友勒？你有看過他的嗎？』我問。

「有喔有喔…」講到這裡，貓頭鷹突然神秘兮兮的向我使個眼色。

我將耳朵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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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點多，朋友才回來。

一邊開門，他就一邊問：
「怎樣？寶貝兒？咖啡好喝嗎？」

『開玩笑，我從小就被壞皇后詛咒這輩子煮不出爛咖啡…』我說。

「哈哈，你這死白目！」

朋友扭著腰進門，準備也煮一壺。

打開咖啡罐，接著他瞪大眼睛望著我：
「半磅耶？你一個人把它嗑光？」


我聳聳肩。


「算了算了，好喝就好。晚了，要不要在這睡，我內褲借你，絲的喔，很舒服」

『不了不了！』我的表情跟被鬼打到一樣，連忙搖頭，起身奪門而出。

「喔，那下星期再來，我從國外訂的耶加雪非(一種咖啡豆種)應該快到了。Bye~~ (性感的尾音)」

離開前我從門縫探出頭：



『掰掰~夢露！噗哇哈哈哈哈哈哈！』



留下一臉錯愕的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