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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見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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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西北雨
作者: 晴見墨舟	日期: 2019.08.04　　天氣: 　心情:

躲在太陽後面的這場西北雨來得又快又急，即使已奮力奔跑找庇護場所，終究還是逃不過漫天灑下的雨滴……。

他算是一位上進的青年，在70年代要念到公立高中畢業實屬不易，我認識阿聰哥的時候他已經高中畢業，十八歲的年華有一張俊秀而白皙的臉龐，墨綠色的鬍渣像潑墨畫在宣紙上第一筆渲染，毫無違和感。

不論春夏秋冬他總是一件汗衫，一條短褲，五分頭髮下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你的時候似乎要把
你看透，教人不敢直視卻又不能閃避。阿聰哥的父母都在小學教書，阿聰媽媽許老師待人和藹親切，常常拜託我有空多陪陪阿聰哥，我才一個10歲小小屁孩野性難馴，哪會乖乖受託，所以答應許老師的事很少做到，唯一例外情形就是在老媽棍子威脅下我就會裝上進，讓阿聰哥來我家義務教我功課，等老媽出去後我就會慫恿阿聰帶我到廟口旁那家賣糖果、玩具的小店抽紙牌，阿聰哥每回都跟在我後面付帳，然後我帶著戰利品跑到廟埕自顧與童伴玩，阿聰哥每每無奈扭著身體擺動雙手，搖頭晃腦吃力的走回他家。

年少無知不懂腦性麻痺患者的行動不便，言語障礙，甚至不明白為何阿聰哥說話時都口齒不清還流著口水，我並不感到害怕或奇怪，至少我能辨別他是好人，就算他會對我發脾氣會吼我我仍無感，因為我知道他打不了我，也追不上我。唯一讓我覺得難過的是阿聰哥跟他爸爸吵架，那時候的他彷彿被激怒的野獸，咆哮嘶吼的聲音驚天動地，吵架內容不外乎是他要出去工作，他要娶老婆，阿聰的父母從不肯答應他。

聰哥有個妹妹小我五歲，長得標緻可愛聰明伶俐，小妹很護哥哥，每每家庭爭吵都是她與母親在當和事佬，吵完後的安撫情緒工作則由與我聰妹妹負責，我傾向抽紙牌（自肥)聰妹妹則不許，最終結果都是帶聰哥去國小校園散散心。

有一回我們三人在校園玩耍，突然一陣西北雨從天空灑了下來，我與聰妹妹拉著聰哥要找教室屋簷躲雨，阿聰因為行動不便在奔跑的過程中跌倒兩次白色汗衫沾上泥濘，全身濕透甚是狼狽，第三次阿聰哥又跌倒在地，我們倆個小孩也因為拉著他跟著跌倒，我們知道他在最終跌倒前仍要甩開我們的手，只是這一次我與聰妹妹都緊緊的握著阿聰哥的手，再也不讓他將我們的手甩掉。

趴在泥濘的阿聰哥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掏心掏肺的放聲大哭，彷彿是要將一生的委屈與不甘願全部哭出來，聰妹看到哥哥哭也跟著一邊哭一邊企圖拉起她哥哥起來，我則呆在現場不知所措，回過神後才意識到要幫忙扶起阿聰哥。只是任憑我們怎麼拉他叫他都不起來，像個受委屈的小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雨無情的打在我們身上從未停歇，我們三人緊密相依未曾離去。

那天之後，阿聰哥變得不愛說話，也不理任何人包括我，他常常一個人像遊魂似的東晃西晃，踩著不穩的步伐，漫無目標的走到各個人少的角落，許老師交待我跟著他，而這一回我很盡責的跟著他，只要一放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然後想辦法把他平安的帶回家。

那一天是個下雨天，我一回到家就聽母親說阿聰哥失蹤了，已經報了警，左右鄰居都幫忙協尋，我也加入尋找行列，凡是他去過的地方都找過卻都沒有他的蹤跡，患有腦性麻痺的聰哥行動困難究竟能跑去哪裡？找了三天仍無阿聰哥的下落……。

這個真實故事的結局是沒有結局，因為結局只是故事的展延，新的開始，所以並不重要，人生就像西北雨變幻難測，它常常來得大又急，誰能防備？但至少我們能跑能躲，對於那些不能跑躲不了的人我們應該給予更多的協助更妥善的關照，雨只是一時，雨後陽光還是會露臉，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對社會貢獻程度不一，生命價值相同，請看重自己，也別看輕別人。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是飛鴻踏雪泥，泥土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西東。」

感謝在我生命中那些曾經幫助過我，教導過我的貴人們，無論是擦身而過的匆匆一瞥，或者交錯重疊疼痛的喜悅，都是難得的緣份。那一段歷程謝謝您，下一段旅程祝福您。

我只是個說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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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雨直直落　鯽仔魚欲娶某
鮕鮐兄拍鑼鼓　媒人婆仔土虱嫂
日頭暗尋無路　趕緊來火金姑
做好心來照路　西北雨直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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