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蔓
2004年7月 Cheers雜誌
有一種音樂,叫做「島」(ISLAND MUSIC)─ 它是你的生存處境、你的環境遭遇、你的文明、你與身邊人的接觸與撞擊……
夏天,總是讓人對音樂特別有感覺。大型演唱會、國際音樂節,多半在夏天舉行。被樂迷奉為史上朝聖大會的「烏茲塔克」(WOODSTOCK)音樂會,就是在1969年,紐約雨後泥濘的夏天。
到了1985年,為了援助伊索比亞飢荒,全世界將近80%人口收看電視轉播的「四海一家」(WE ARE THE WORLD)演唱會,現場也是在費城、倫敦的夏天。
接著1988年,為了爭取釋放南非民族英雄曼德拉,好萊塢大明星琥碧戈柏在英國溫布頓大球場大聲高唱,也是夏天。
目前最引人注意的是「U2合唱團」主唱BONO,正積極籌畫的「援助非洲」大型音樂會(BAND-AID 2)也將在明年登場,夏天,當然。
這幾場「為夢想而高歌」的國際演唱會,你不能不記得,因為在與我們相關的歲月中,這些音樂會,標誌了我們的關心、反抗與希望。
夏天,也總是讓人想起「島嶼」─ 微風、海浪、沙灘、貝殼……,但是對屬於島嶼的音樂,大部分人是陌生的、事不關己的。
我們甚至不知道怎麼歸類「島嶼音樂」?它們聽起來既古典又現代、既爵士又民謠,從交響樂到孩童清唱,彷彿一線生機從大海浮現,從未間斷,一路自古早悠揚到今天。
島國音樂,說穿了,就是每塊「巨大」的陸地旁,那單一或群組的蕞爾小島,一如夏威夷之於美國、沖繩之於日本、愛爾蘭之於大不列顛、紐西蘭之於澳洲、合里島之於印尼、科西嘉之於法國、台灣之於中國大陸……,而每個島嶼,都在荒蕪中奮力求存,直到開花結果,音樂上,島國擁有與大陸地塊完全不同的,屬於自己的原音。
島國音樂是一種以「文化」凝聚成的音樂。當馬修連恩在台灣錄下高山與海底的聲音,就不需要再深究他是加拿大人或NEW AGE,這就是我們共同擁有的島國音樂,一如渾然天成的布農吟唱,讓我們見識到台灣山林的悠揚脈絡。
今年6月,澳洲廣播電台(ABC)FM古典台製作了一個「島嶼文化」的音樂節目,主持人選擇播放了紐西蘭、沖繩、台東布農族、蘇拉威西島嶼的音樂。夜晚時分,當你聽著弦樂、擊鼓、琴聲、吟唱……,隔著太平洋瞬息萬變的海域,融合了亞熱帶白雲行走、蟲鳴鳥叫、溪水潺潺的大自然聲響,彷彿那是夢境邊緣,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鹹鹹輕柔的海水,打在你的膝頭上。台灣,是島嶼,不論我們是不是經意。「島國音樂」流動著與我們頻率相當的調子,與大陸腹地近距離的對峙,沒有讓我們忘記自己的聲音,更讓我們渴望聽見其他島嶼的音樂。
島國音樂,是遼闊的,也是寫實的,它可以遠到天山深海,也可以近近觀察,一切的不容易。豐碩的陸地不必面對的資源匱乏,有些地方連飲水、食物的取得,都宿命的艱難。
現實上越是賣力、辛苦,情感上越是熱情、強烈、需要緊密宣洩,島國音樂,像啜一口英國「人島」(ISLE OF MAN)的單一穀類威士忌,濃郁、嗆人,卻個性十足。
這或許是為什麼,當你聽見日本鹿兒島出生的元千歲,以她獨特的「島歌」嗓音唱出:「從未曾有過,如此懷念心中最愛大海之思念心情」時,你感受到某種莫名的熟悉與激動。
走向大海吧!夏日,聽一曲ISLAND MUSIC,然後深深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