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九

　　沒想到現實生活的世界裡，會有那麼多問題？日子會如此艱辛？

　　當初和傑森私奔脫離家庭的羽蔭時，愚蠢的以為只要有愛，兩個人不管在什麼環境中都可以活得很好，沒想到兩個人的童話愛情世界氣球一戳就破，自己遇上那般難堪的事情，沒有臉再面對傑森，無路可去了，然而死了一次沒成後，我也不再求死逃避了，我試著一個人過生活。但是，一個人的日子幾乎寸步難行。

　　那是一段多餘不值得一提的日子，為了生活，我找了十幾份工作，工廠作業員、櫃檯小姐、便利商店鐘點人員以及其他等等，卻都無法長久。

　　或許這就是我污穢的身體應有的命運吧。在後來日子裡面，又發生了一些不堪的事，尤其是向高利貸地下錢莊借錢，利滾利無法償還，我被逼到『煙花地獄』裡面賣笑。

　　是的，應該就是命運的牽引，也是對我污穢身體的懲罰││我成了酒店裡的坐檯小姐。

　　沒有一個酒店小姐能夠避開這樣的結果，我無法避免地從單純賣笑變成出賣身體靈肉。不這樣無法在那樣的地方生存。來酒店的客人花大錢消費幾次後，要是不答應跟他上床，當場摔杯子、掀桌子很正常的，沒有動手打人就已經算是風度不錯的客人，加上酒店大班和經理軟硬兼施的勸導和脅迫，我答應了跟一位在我身上已經花了大錢的客人上床，也從那一次後，再跟其他客人上床不再那麼困難，我自己也想開了，反正我的身體已經夠髒了，不管再多幾個男人來糟蹋都沒有關係。

　　在酒店裡，因為心情的孤寂和冷漠，我的外表無法歡樂，經常面帶寒霜地對待客人，誰知道，就是有客人喜歡我這樣，於是我在酒店裡有了『冰山美人』的綽號。然而，享用過我身體的客人，都知道我宛如冰山的冷漠表情下，有著像火山一般熾熱的身體，能夠將他們融化，見識體驗前所未有的激情體熱。

　　是的，我成為酒店大班的手下紅牌小姐，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並且在大班地協助經營下，一群火山孝子圍繞著想要討好我。他們不僅花大錢來酒店裡消費，還花更多的錢買禮物送我討歡欣，價值好幾萬的化妝品我就收了好幾十套，一克拉以上價值十幾萬到數十萬的鑽戒我也收過好幾個。他們無非是想要得到我的身體。我沒有讓他們失望。只要送我的禮物達到我設定的價格，我就會在酒店大班的安排下、半推半就地跟他們上床。至於那些火山孝子送的禮物，我全部透過酒店大班轉賣出去，不斷地將錢累積在存款簿裡。

　　是帶領我的酒店大班要我努力存錢的。她告誡我：女人的身體會有衰老的一天，趁著年輕要多存點錢。她還說：女人其實不需要男人，男人經常害女人受苦，真正能讓女人自在的是金錢，只要有錢，想做什麼都可以。當她第一次跟我說這個道理的時候，我就能深刻體會。不就是男人把我推入『煙花地獄』裡面的嗎？不就是他們造成我在『煙花地獄』裡面受苦的嗎？女人要男人幹什麼？不趁機訛詐這些火山孝子，豈不是很笨││也因此我在訛詐男人金錢時，絕不手軟，當他沒錢一腳把他踹開時，也絕不心軟。當初是男人把我踹入『煙花地獄』裡，如今我在『煙花地獄』裡踹男人也是應該的。

　　也是在酒店裡，我學會粗口。不僅來酒店的男人三字經不離口，酒店裡的小姐經常也用三字經對罵。我還沒成為酒店紅牌以前，經常受到其他酒店女子三字經的咒罵。剛開始的時候我默默忍受，容忍地退到角落裡，卻有一次，有個女人我都閃她了，她還追過來罵我，逼得我忍受不住回罵。沒想到我竟然擁有過人的粗口天賦，粗口罵人的時候鏗鏘有力不說，只要我一粗口，氣勢是那般的凌人。那個女人被我粗口一罵，竟然退縮了。從此，只要酒店的女人敢來惹我，我的粗口毫無遮攔，三個字、五個字、七個字……甚至十幾個字串在一起的粗口，都能流利地脫口而出。幾次後，酒店裡再也沒人敢來惹我。

　　是的，那時候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稚嫩的茱蒂，而是一個世故的茱蒂，一個在煙花地獄裡面苟且討生活的茱蒂，粗口罵人，只是基本的生存手段。

　　※

　　日子不斷過去，我也逐漸習慣了煙花地獄裡的日子。我經常那樣想：『所謂的天堂，在那一片純潔的白色世界，天堂裡的人，生活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起伏，一切平靜順利，無憂無慮，然而置身在煙花地獄裡的我，日子是那麼的艱辛，夢中清醒過來每一天，都要進行一場又一場的戰鬥，爾虞我詐，劍拔弩張，完全無法鬆懈，可還好，這樣的日子對於混得好的人來說，並不會難過……』

　　是的，我的日子的確不難過，甚至可以說是過得很好。在我成為酒店紅牌小姐後，除了少數的白目酒店小姐會來挑釁、得罪我外，大部分人對我的態度相當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恭謹，至於那些挑釁我的白目，很快會受到制止，然後遭到酒店幹部的責難，還敢再來挑釁得罪我的人，甚至會被修理。

　　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我，真的已經不再是昔日的我。難免偶爾會想起被推入煙花地獄裡面前的遭遇，也難免會想到我的家人和傑森，但是每當這些念頭浮起時，我刻意壓抑，努力不去想太多，畢竟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想太多以前的事幹什麼？沒用的，那些都沒用了，生命被逼走到這裡，已經無法回頭。

　　││之二十

　　一道人影閃過，坐在沙發裡的我一驚，回頭，是泰勒。

　　『老闆，不好意思，嚇到妳。』他帶著歉意。

　　『喔，沒事。』我說。再將自己的身體躺入沙發裡。然後我點了一根煙。接著我想到泰勒也該下班了，於是對他說：『你先回去好了，我還想一個人在店裡坐一下。』

　　『您一個人待在這裡不好吧，還是讓我陪您好了。』他說。

　　『不用你陪我。』我堅決。『我要你回去。』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那我先走了。』

　　我點頭，對他笑了笑。然後他拿起放在吧台後的隨手小包囊，走到酒吧鐵門前。因為感激他善體人意的心情，我離開沙發，陪著送他站在鐵門前。很快的他按下鐵門開啟鈕。沙沙的聲音中鐵門捲起，來到三分之一高度時，泰勒說了聲：老闆再見。然後彎下身體鑽過只拉高三分之一的鐵門。隨即很快又傳來鐵門關閉往下移動的捲門沙沙聲。是泰勒，為了我的安全顧慮，他到了外面，立刻按下關門鈕。

　　我在酒吧裡面還沒離開鐵門邊，依稀模糊，似乎鐵門外面有爭吵聲。那聲音聽起來是泰勒在罵人。再細聽。沒錯，是泰勒在罵人。

　　不知道泰勒為什麼要罵人，但確定與泰勒有關，我按下手上酒吧鐵門的開啟鈕。鐵門捲起的聲音中，我聽清楚泰勒在罵些什麼，其實，不該說他在罵人，而是質問，他說的是：『你在這裡幹什麼？有什麼企圖……』諸如此類的言語。

　　鐵門持續向上開啟。我靜靜地等待鐵門捲起超過我的高度。到了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已經很難再急躁，我才不會像泰勒那樣彎下身體鑽過鐵門，我等著優雅地走過去。然而鐵門那邊泰勒質問人的語氣越來越尖銳，似乎還動怒。

　　『這是怎麼回事？泰勒幹嘛那樣？那個人哪裡惹到他？讓他這麼生氣？』我心裡納悶著。

　　鐵門捲起到我視線能及的高度，我看到泰勒揪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衣領，黑夜裡，我看不清那中年男子的長相，只知道他有一頭花白的頭髮。

　　下個念頭起時，鐵門已經捲超過我的高度，我喊了聲：『泰勒，你在幹嘛？』

　　『茱蒂，是妳嗎？』那個男人開口，好急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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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看到我幹嘛這麼激動？

　　站在酒吧門口的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