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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寂寞香》-1
作者: ~筆記~	日期: 2011.12.13　　天氣: 　心情:

寂寞序曲 1

＊　鮮豔的人生，如一幅思念的畫布，繪著妳我的全部。

緩緩梟煙從谷底升起，遮蓋了即將東昇的太陽。
在早晨即將告別黎明的時刻，在景色漸漸脫去黑衣而披上翠綠的夾克，連多一口氧氣也捨不得吸，深怕打擾了沉靜。
那是牆上月曆四月的景，是種美，令我百般驚訝。

一夜未眠的滋味，在我看來是家常便飯的同時，深思著父母曾經痛罵這樣的行為，像是所有鼓吹健康的人眼中的慢性自殺。也許比起吞下一百顆安眠藥或吸上一整磅四號海洛因還痛快。
難以想像，黃金海岸旁的沙灘，是成千上萬人的假日天堂，我卻只求窩在房裡啅飲一杯又一杯的摩卡咖啡。
一本從舊金山買回來的明信片本，印刷裡金門大橋旁的自然風光，頓時間活了過來。

我竟什麼快樂的心情也沒有，只有眼巴巴盯著灑在地毯上的陽光，漸漸從窗戶外移動，又似逃離。
昨夜吃剩的牛排骨還留在盤子上，刀叉也令由它一同杯盤狼藉，頓時間只想與骯髒為伍。

寂寞香說：「你一定要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喔！」

距離曾經答應自己的承諾愈來愈遠，又或是自己根本做不到。

幾年以來，自己一直自以為是個自由作家，繪下眼睛所見到的一切。
不知名的畫布人類稱它為「心」，這是個統稱。

從小就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一直到工作的時候，連上司交代什麼要做都用自己小小的腦袋去記憶。
後來被同單位學長再教育才發現，原來有種叫做筆記本的好東西。
那裡頭週一我總是畫上烏龜，週二畫部腳踏車，週三就只有幾條正交的線，週四空白，週五比起勝利姿勢，準備離開煩悶的軍校週，放任自己自由。
從民國九十年起，實施週休二日以後，週六、日的格線內總會寫上去了哪間餐館或書店。

我的生活總是很單純，像張素色的畫布。日子像是少了佐料的高級拼盤，淡淡地，快要食不知味。
固有的習慣一直難以改變，後來到了距離母國八千多哩的西方世界，這個習慣才漸漸掙脫。
另一個國家的書局距離住處很遠，許多餐館的食物很讓人不適應，開始不知道什麼事值得高興，唯一相同是一天裡還是很多空白。

我開始不只想畫幾條單純的直線，開始亂畫圓形或是彎曲的線，心情也慢慢複雜了。
我開始想念放在台北的那台前後避震腳踏車，在我離開前把車鎖鑰匙交給了別人保管，很怕爆胎或被竊。

對於屬於自己的東西，我總是照顧得小心翼翼。
除此之外，我仍舊喜歡當個個性遲鈍的傢伙，堅持自己的個性。我想這勉強算是星座的特質吧！

自學當了幾年的畫家，從不提起畫筆作畫，因為我只忠於一種顏色。
白色的畫布若只滾上單調的顏色，說穿也只是另一種顏色的布，不是畫。

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構思，主題叫做「寂寞香」的一幅畫。
只因單純的傻勁激勵自己想要替許多人找到一個為何想戀愛的答案，和一個為何會感到寂寞的答案。

我不談哲學，也不談歷史，更不談政治。
我只由衷地想要從「她」的眼睛開始構圖，從寂寞香的眼睛開始，然後找到答案。

慘澹構圖，分層漸色。隱隱約約，幾條弧線。

睽違了幾年，我又重新執起我的畫筆，開始嘗試當個認真的畫家。
二十四小時構成的一天，我只想先點上她的眼睛，其他的時間我浪費在想念上。
在倉促的旅程中正好可以發現渺小的自己正在奔跑，除了加州的海域之外，還有許多地方想去。
然而最懷念的地方莫過於台北捷運的民權西路站，那裡有我曾經來回踱步的痕跡。

最想念的是下了雨的台北街頭，可以讓自己與自己想念的人距離是零。
最想踏上的地方，依然是擁有寂寞的每個角落。
最喜歡的顏色莫過於藍色，尤其是那把我們曾經在雨中共撐的傘。
最喜歡的筆記莫過於寫下每一次想起寂寞香的時候，對她說出祝福的話。

看著簡單的筆記裡，有我最複雜的回憶。
最深的回憶席捲所有，我迫切等待的那一天，台北的街頭下著大雨……

原本對這一個世界的認知，認定自己就是主角，世界正繞著我轉動，但在接觸許多人、事、物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麼自私和無知。
當自己飛上三萬呎的高空之後，感慨著科技的先進、自己的渺小，還有時光的飛逝。

這一趟不只是新的旅程，更是工作任務。
我所乘坐的飛機上，有著幾百人相互成了生命共同體，每當遇上亂流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還有什麼夢或什麼事未完成。
如果墜落，不知道要連同帶走多少人的笑容。

在平安落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段對話。
「我覺得你有一天會出國。」
她的態度很肯定，我卻有點納悶。
「是嗎？」是去唸書，還是去玩？我始終想不出所以然。
她說：「我不知道，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從出了洛杉磯的海關後，我一直遺憾著在台灣撥出的最後一通電話，轉入了語音信箱，沒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原來我就算即將離開，還是有些事情放不下。

她曾經這樣告訴我，這些話我一直記在心底，即使當初半信半疑。
從學校畢業後不到一年的光景，立刻擁有了工作單位派訓的資格。
後來到了美國，一度認為不可思議，好像做了個夢。
對於為何出國的理由永遠不得洩漏，連自己家人也不清楚。我曾經因為此事簽下不少保密切結書，這是工作的勒令要求。
通過了幾次英文測驗之後，我成了其中一個派訓人員，雖然擔心自己的英文程度不夠好，但依然赴美受訓。

以為遠離了台灣就可以讓心自由，才發現這樣的想法究竟糊塗。
沒想到一貫遲鈍的自己，連記憶都離開得異常緩慢。
我想起童話中龜兔賽跑的故事，記憶之於兔，我之於龜。
最可笑的是在兔子睡完一覺之後，烏龜仍待在起點尚未出發。
因為那隻烏龜，一輩子都不願忘記這樣的回憶。
也許牠永遠也不知道兔子何時會醒來、何時會跑走。

在真實的世界裡，永遠存在最真實的故事，繞著每一個人奔跑。
而我選擇當一隻最緩慢的烏龜，細心地擦亮兔子的眼睛。
這一切只為了能看清楚雨中的景，還有我和她的腳印。

這一首寂寞序曲，在睽違許久後的今日奏起。
我彷彿聽見寂寞香曾經對我說起的那一句話。

「我對你的喜歡，是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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