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聆聽心音

又是一個望日，今夜月圓。

秋日的月光顯得冷清淒涼，
然而，我還是想出去走走，
就去那條每天晚飯後去散步的小徑。

月色應該是一件寬大的白袍子，罩在所有的人事景物。

朦朦朧朧是一種意境，若隱若現就是具體的特徵。

水泥路上，還有來來往往的大車，瘋子一樣馳過，
捲起的塵土在月色裡翻滾飛揚，一陣陣惡臭撲面而來。

當我走到這條小徑的時候，一切變得格外靜謐。

憂傷的月光，剪出我孤獨的影子，我知道身後將是一幀黑白的動畫——
單調簡略，毫無特色。

大片的條塊狀的田里，是剛剛種下的油菜，
破土的秧苗已經離開地皮，我想不多的時日，這裡肯定會被綠色覆蓋的。

空曠的田野，寂寥的夜色，零落的秋蟲鳴叫聲，
我的心頭湧上一種難言的滋味，來一曲《草原夜色美》應該比較合適。

悠揚的旋律，高亢的馬頭琴，把我整個融入夜色裡。

然而，我竟然毫無意識地哼起的是《秦川抒懷》，
那首有名的笛子獨奏曲，淒傷的曲調從我的口角輕輕飄出，
和月色雜糅一起，瀰漫在空氣裡。

這是一片菜地，芫荽的香味誘惑著我的鼻子，那種熟悉親切的味道沁入心魂。

我突然之間就唱起了《故鄉的雲》，那首曾經風靡大江南北的唱出遊子情懷的歌。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是最能體味箇中滋味的人了。

我的聲音發澀，曲調哽咽，因為不知不覺間我意淚流滿面。

故園的樹木該是凋零的時候，清瘦的枝幹一如孤獨的我，
站立曠野，接受風的洗禮。

我想哼一曲《梅花三弄》，結果這樣的情境裡，我曲不成調。

我想起《苗嶺的早晨》，只有靜謐已經吻合，
沒有那樣的心境。傳來幾聲狗吠，沒有相聞的雞鳴。

我被這些動物視作瘋子了，他們對我不滿。

我就那樣踟躕不前。慢慢地享受著屬於我一個人的月色和夜晚，
我不會害怕，我怎麼會在意那幾聲聲嘶力竭地狂叫。

這裡應該是即將被遺棄的村莊，破舊的老房子在月光下瑟瑟顫抖。

我彷彿能夠聽到古舊的椽和檁條咯吱的呻吟。

只有一間房子透出些許亮光，微弱卻也執著。

哪裡可是一位老母親，她在如豆的燈下縫補衣衫，還是和老父親話著家長裡短。

我久久地佇立在哪裡，不想離開。

今夜，我是流浪的瞎子阿炳，《二泉映月》的悲愴，
《江河水》的嗚咽，全部將我淹沒。

這如水的傷悲了，我的頭髮也是濕漉漉的。

我是對影成三人的李白，只是沒有他那樣的才情，孤獨沒落是一樣的。

我是馬致遠筆下的斷腸人，人在旅途心牽家小。

我只是我自己，一個在平日裡看似瘋子今夜卻縱情放肆著自己，
在月光下的牧場了，放牧自己的靈魂。

我聽到自己心的哭泣，我聽到心的歎息，我也聽到來自靈魂的吶喊，
那樣清晰，一如月光下我冰涼的臉色，蒼黃的容顏。

一切將我憔悴成一株曠野裡枝幹嶙峋樹葉落盡的樹——獨向蒼天！

我想喝酒，拿著瓶子喝酒，那般地暢快淋漓蕩氣迴腸，
《灞橋柳》的旋律蠱惑著我，我只記得張咪的這一首歌，
她所主演的唯一一部電視劇我都不知道叫《孤星》還是《孤星淚》了。

醉---醉——醉成一灘爛泥。

還有誰，還會有誰，能夠聽到我的心音，
遙望遠處燈火輝煌的鬧市，我沉默成一塊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