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皮香

初冬,漫步街頭小巷,間隔三兩步間,便能看到小販們或挑著擔子,
或推著車子,或擺著攤子賣橘子.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一時間 ,橘子多的炫花了眼,
整條街就像被染紅了長龍,味美而價廉.
人們或蹲著,或站著,或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熱熱鬧鬧地挑選橘子.

辦公室有人去橘林摘了橘子,於是,辦公室裡也堆了幾編織袋橘子.
一個個橘子像紅燈籠,握在手裡軟綿綿的,像孩子們柔軟的臉頰,
又更似藝術品,那麼惹人喜愛,令人捨不得破壞了它.輕輕剝開那薄薄的皮,
那橘瓣就像一個彎彎的月亮 ,放進嘴裡一咬,甜而涼的汁水 ,沁人心脾.

然而,喜愛橘子,我終究不是因為橘瓣可口的味道,
而是因為它外在的那層鮮豔的橘皮.對於橘子皮,我似乎有著與眾不同,
詮釋不清的情感 ,那縷縷橘皮香讓我陷入遙遠的悠悠的回憶 .

兒時,深秋時節, 母親總會買來大麻袋的橘子讓我們品嚐.
每吃完一個橘子母親就細心的把橘子皮收起來,晾在窗台上,
讓其曬幹,然後用塑料袋封存起來.兒時的我體質虛弱,
換季時偏愛感冒咳嗽.每當此時,母親不慌不忙拿出幾片封存好的橘子皮幹,
放進潔淨的瓷碗裡，用開水洗淨,再放入幾根蔥頭，幾片黃蓮,放入鍋裡蒸.

不到一刻,小屋的廚房里便氤氳著橘子皮濃濃的香味,夾雜著絲絲黃連的苦味.

母親一手端著熱氣騰騰的碗,一手用調羹盛了白糖,
走到我身邊,說:"這湯藥比買的藥還好，趁滾熱的,喝下去，感冒就好了,
喝完了吃點糖."橘皮黃連的味道又苦又澀,年幼的我皺著眉頭,
終於在母親的注視下，捏著鼻子,喝下了那湯藥,
然後迫不及待地含上一口糖,總算是解了苦澀.

兒時的我，對這道湯藥又懼又愛,那苦澀味一直沁入了心田,卻蔓延出無限的溫暖 .

如今,身在遠方,獨自一人時,我依然愛學著母親的樣子，
把橘子小心的剝開,然後把橘皮放在太陽下，看著它慢慢晾乾,
抓起一把,閉上眼,深呼吸,一縷淡淡的橘皮香,一股熟悉的溫暖.

喜歡橘皮,還不僅僅因為它可以入藥,還因為它可以做成一道爽口的菜餚.

成長中,學會珍惜點點滴滴的收穫,更無法忘記那些帶給我們點點滴滴收穫的人和物.

於是,無法忘記,曾經在實習時,一位如母親一樣的上司,如何教我學會用心生活,
橘子皮般耐咀嚼的生活.她把我們吃完的橘子皮不經意地收起來,
放入碗裡，倒入滾開水浸泡.隔天換水,如此三天過後的黃昏,
在我們好奇的注視下,她把橘子皮洗淨,細細地切成絲,
再慢慢地把絲切成碎丁,又拿來一塊豆干,和幾絲榨菜,同樣切成細丁.

在鍋中放點油,待油熱時,將三樣切好的細丁放入鍋中,快速熱炒,
加入調料蔥花,片刻便盛入碟中.

黃中夾雜點暗色和綠色,濃濃的橘皮香融匯了蔥香,那一刻,魔術般地使我暈眩.

那一天，我知道了這道菜:炒三色.也謂:炒三丁.

那一天，我嚐到的這道菜,使我永生難忘.

也使我明白,生活中很多看似不經意的東西,也是一種品位和藝術,
那不僅僅是一道菜,更是一種心境,一種洗絛.

如今,我也學著曾經如母親一般的上司,將橘子皮用開水浸泡後，
然後在某一個黃昏的暮色中，用心地將它切成均等的細丁,翻炒,
成為一道獨的菜餚,緩緩地送一筷子入口，
唇舌生津,回味無窮,淚霧升騰在那絲絲橘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