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重看崑曲名作,享受一下悠閒的午后。
玉茗堂私夢,就是那臨川四夢,是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四部
戲劇文學作品:
《邯鄲》,仙也;《南柯》,佛也;
《紫釵》,俠也;《牡丹亭》,情也。
湯氏的三位女伶,在此以名、字、號〈顯祖、義仍、海若〉為名,
辯證著劇場、人生和夢境的虛實與意義,
也因為在這辯證過程中,更加碰觸到她們自己的
情欲開關,偷渡自己的私密慾望,激變出人生的荒誕交錯!
義仍:「……要還想著假戲真作、美夢成真,那就是自作多情。
商小玲落得那樣的下場,我還不曉得警惕嗎?」
海若:「不是這樣的。你自己剛才說了,春夢跟戲不一樣,春夢可
以有幾分真,戲才是假的。」
義仍:「所以讓你弄清楚,是夢不是戲,是戲不會真啊。」
海若:「可那杜麗娘不也魂歸魄還,找到她夢中的柳郎?」
義仍:「那是戲文!總不能因人家幾句戲文,妳就甘願時時春夢,
傻盼著跟他也有美夢成真的一天?」
顯祖:「日日作戲,夜夜春夢,有什麼不好?」
義仍:「你們怎麼就這麼傻?難道《牡丹亭》裡的一場春夢,真是
咱戲子的命,女人的運?」
三個女子是各有所思,在昏黃的燈光理更顯得曖昧猶疑,如魅似幻。
「 真的甘心一輩子說人家的心事,卻不許掉自己的眼淚?」
義仍說到這裡,靜靜抹去眼角的淚。而聲音卻持續、持續地傳遞在
耳中,變成落葉滿天,譁然的葉飄落。
說出不盡的無由接續的哀愁,如何便好!
唱完《邯鄲記》前,義仍還說著:
「盧生夢裡一世既然值得,又何必夢醒再出世?我要是那盧生,
就死在夢裡,不再醒來,讓那呂洞賓白忙一場,也度脫不了盧生。
湯先生老要人悟道出世,可他這回,悟得不夠透徹。」
然後, 她也就真的不醒來了。她死在夢裡,且死得如此理直氣壯。
真的,誰捨得從那壯闊一生、安享晚年的夢境中醒來
誰想面對現實生活的清冷、荒涼的虛無啊!
而今,
400年的時差, 因為, 鞦韆上的義仍,困了!
400年的老靈魂,作了一個夢,任時空變化,揮著掃帚,便千里馳騁。
而現代劇場的節奏與燈光設計,交錯於湯老爺的傳奇之中。
然後,傳統與現代,戲與夢,今與昔,演戲子的演員與我,
變著交揉著對談著。
開戲前投影的玉茗堂私夢,幻化成了螻蟻,在白色的的布上爬動。
如同張愛玲說的:生命是件華麗的衣裳,爬滿了蝨子。
戲散時的一縷蒸煙,暈開了悵惘。
四夢,私夢,難解!
是戲,是夢,是真,是假?
成了執念,是情!情真意切。
伶人的命啊運啊,解剖著湯老爺的創作。
而到頭來,也不過成就了那一句絕唱: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回憶後設成夢,夢成戲,戲傷情,情再生夢,因夢成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