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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n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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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油麻菜仔
作者: Ian	日期: 2005.01.31　　天氣: 　心情:

她是我母親的一個好朋友。身世十分坎坷，從小在有錢人家裡篿i女，過著幾乎是女傭的生活。十五、六歲左右，受不了家人的虐待，一個人離開家庭，到有錢人家裡面幫傭，賺取微薄的薪資，維持自己的生活。有一次，雇主的兒子強暴了她，在那樣的年代，是沒有什麼正義與法律，於是乎她離開了那有錢的人家，到一個老國代的家裡繼續她的幫傭生涯。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好心的老國代，出錢找醫院讓她把小孩生下來，給她一點錢，請她離開，畢竟帶著一個小孩子，怎麼做粗重的活幫傭呢？

就這樣她寄住到我們家來，父母親勸她將小孩送給別人，送給家境很好的有錢人，她不肯，哭了好幾天，她說再怎麼苦，也要把小孩養大，最後我母親說，小孩子跟著妳的話，是兩個人苦，送給別人的話，是一個人苦，就這樣的，孩子送給了別人，直到她離世之前，沒再見過那女兒......

過沒多久，她改嫁給我父親的同鄉遠房表兄，是一位從大陸來的軍人，在我出生後的一個月，她也生下了一個兒子，沒想到她這次還是所託非人，嫁給了一個吝嗇鬼，雖然軍人的待遇在當年不算很好，但總比我父親好許多，這位吝嗇的軍人，不但對妻兒吝嗇，對自己吝嗇，如果妻子稍有不稱心，就飽以老拳，拳打腳踢一番，有時候她實在無處傾訴苦衷，就帶著小孩，獨自一個人，從台北搭十幾個小時的公路局慢車(當時軍人的家眷搭車不用錢)，到台中找我母親訴苦，我父親總是勸他的遠房表兄，對妻兒好一點！他總是這樣回答：我的錢一毛也不會留給她們，我要把錢存起來，活到八十歲的時候，才有錢可以過生活。這樣的情景，這樣的話，不斷在我童年裡上演著，終於...........

她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撇下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在住家附近跳樓結束既悲又苦的一生，當時候她的大兒子才讀幼稚園，那年我也是讀幼稚園。消息傳來，母親哭了好幾天，她實在不能原諒天下會有這麼薄情寡義的人，更令我母親憤恨的是，他居然在半年後又娶了太太，從此我們家與他漸漸疏離，甚至不再往來。他新娶的太太，當然無法忍受他這樣的個性，一狀告到法院，訴請離婚，並且要求一筆龐大的贍養費。總算老天有眼，惡人自有惡人治。又終於............

人再有多少錢，當閻王爺找他回去的時候，一毛錢也帶不走，他七十四歲過世。父親星期六來台北參加他的喪禮，母親說什麼也不肯陪父親來，母親說，這麼勤儉持家善良的好女孩，都被她逼死了，她永遠都不能原諒這樣的人。他的兒子告訴我父親說，如果當年他年齡稍大一點，再懂事些，他會好好安慰他的母親，或許他的母親就不會跳樓自殺的，多麼令人心酸的話........

當我開車載著父親離開辛亥路第二殯儀館的回家途中，這個故事從我父親的口中娓娓道來。

時代的悲劇，舊社會體制下的悲劇，就像是廖輝英早期作品『油麻菜仔』，描述女性傳統的悲情宿命，道盡舊時代女性面對婚姻中丈夫的欺壓及現實環境內命運的捉弄，相對之下，活在這個時代的女性，是多麼的幸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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