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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柏雲山莊之五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卷二柏雲山莊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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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卷二柏雲山莊之四
作者: Musu 次子藏弓 日期: 2007.02.20  天氣:  心情:
錐心之痛 5317
小薇才出世幾天,麗雲人在醫院休養,還沈浸在小薇的新生喜悅裏。可想到警方就來了惡耗,通知柏仁墜崖失蹤的消息。天哪!上天才賜予她一個小孩,馬上就帶走這小孩的父親。難到這就是物質不滅定律嗎?麗雲心痛,是錐心之痛!怎樣痛?怎麼個錐心肝呢?這麼說吧!當一個人失去了至親或至愛,當然是很悲傷。也許整日痛哭失聲,或許每日以淚洗面。但哭會啞、淚會乾、悲傷卻無止盡。當哭啞了、淚乾了、悲傷還駐心頭時。難過來了,沒有可以宣洩的聲帶和淚腺,痛就永遠留在心裡累積再累積。當難過又來時,會變成笑、像微笑。別人以為你在微笑,其實你很痛、心痛、是錐心之痛,但卻是笑著出來。你曾有錐心之痛嗎?麗雲有,我也有。可是你們沒有!
麗雲人已經到了柏雲山莊附近出事的地點,警方已經開始進行搜尋的行動,陸陸續續檢回了一些從車子裡甩出來的衣物和柏仁的照相機、皮包等等,也讓麗雲一一的指認,但就是沒有發現柏仁。麗雲不止是痛哭失聲,泣不成聲,麗雲根本是哭到沒有力氣。麗雲在山頂往下看,可以隱約的看到那深橘色的德國小跑車,但是根據警方和原住民的描述,車子雖然巳經摔壞,但裡面並沒有人,也沒有血跡等。他們判斷柏仁應該在摔下斷崖,碰撞之前就已經被摔出車外。警方決定擴大搜索範圍,從車體為中心點擴大成一千公尺的方圓面積。在這樣的斷崖要擴大一千公尺的搜索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得發動很多熟悉地形的原住民和花費許多的金錢,這讓經費拮拘的山地派出所有點兒為難。不過麗雲堅持要這樣做,並且承擔所有的花費,而且她還要原住民朋友將柏仁的小跑車想辦法吊上來。哇!這可是比擴大搜索還要來得難上許多。麗雲知道小跑車對於柏仁的意義。如果柏仁現在已是那魂魄,見到了跑車、見到了山莊就一定要回來。麗雲這麼想也這麼的等待著。
這些原住民不愧是在山上長大討生活的,在重機械沒有辦法運上山的狀況下,原住民朋友仍然想得出用人力將車子吊上來。Salu和Sadu他們先用很長的繩索將自已垂降到距離車子一半高度的位置,打上兩支岩釘、鎖上扣環、各穿過兩條結成環形的繩索,這樣他們就有一個可以做為中繼的休息站,再拋另一條繩接著繼續垂降到車子的兩旁。同樣在岩壁上打上兩支岩釘鎖上扣環和繩索,這時候Salu和Sadu分別停留在車子的兩旁,因為有了岩釘的輔助兩人就可以掛上安全繩索接近車子,慢慢的將車子用另一條繩索把車子結實的五花大綁。
Limaga從山頂又拋下另外一條很長的繩索,Sadu接過繩索把它綁在五花大綁汽車的繩索上。Salu、Sadu綁牢了繩索之後,兩人分別抽出山刀,用盡力氣將糾纏的樹枝樹籐砍除。Limaga見他們開始砍樹籐便將鍊在地錨的減速滑輪勾在那條掛著車子的長繩索,抽緊長繩索,開始拉減速滑輪另一頭的鐵鍊。Limaga告訴我那種省力的滑輪叫『金波落谷』是日文,不過我不會拼日本字就是了。
他們三個人,再加上Salu的小孩一共三個半人,Limaga在山頂用力的拉滑輪,Salu的小孩則認真的理著不斷循還的鐵鍊、繩索。Salu、Sadu兩人在崖下奮力的砍樹枝、樹藤、好讓他們的父親Limaga能稍微輕鬆點兒拉滑輪。就這樣,這三個半人,一公分、一公分的將車子吊了上來。
其實這三個半的原住民從山莊開工就一直都在這裡做工,他們一家人原本在大雪山腰種水蜜桃,但是雪山隧道的開挖引發娜莉風災帶來的大豪雨引起土石流,不只把他們的家園毀了也帶走了Salu的老婆和母親。Limaga帶著倖存的兩個兒子和孫子離開了破碎的家園流浪了幾個月之後,聽說這邊有粗工做便北上來了,沒想到這一做,房子蓋了將近一年,這一家子Tunka族人也和山莊主人有了深厚感情。還記得愛上小男人這本書嗎?對...就是他們一家人救了山貓葛靖。想到了嗎?
    麗雲每天都蹲在崖邊,看著Limaga一家人努力的想把車子用最原始的工具和人力給吊上來,警方和僱請來搜山的原住民都勸老闆娘不要花這冤枉錢。雖然並沒有找到柏仁的屍體,但是搜山這麼多天,全然沒有一點跡象,按照專家的推斷,柏仁早已死亡,而且屍體恐怕...如原住民傳說中的凶兆...被野獸叼走吃了。至於那車子,根本就是廢鐵一堆,吊上來又沒法兒修,就算做紀念不也觸景傷情更傷心!老闆娘,不如您就收拾心情把這一切忘了,像我們原住民一樣快快樂樂就好了!妳看Limaga和Salu他們比妳還可憐,連家都沒有了還不是一樣過日子?老闆娘,妳年輕又有錢,天又不會塌下來,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啦!
    ※                ※                ※
    麗雲還是每天蹲在崖邊,看著Salu和家人們把柏仁的小跑車一公分一公分的往上拉。起初麗雲蹲在崖邊哭,後來蹲在崖邊掉淚,後來只是看著崖下發呆,到最後車子就要吊上來了,麗雲蹲在崖邊常常微笑,有時還笑出聲來。人說,痛的看無到,看有到得無痛。是呀!痛到錐進心肝還瞇瞇的笑!誰看有?
好不容易車子給吊上來了,麗雲要Salu把車子擺好放在中庭,就是九宮格中央的這一格。這中庭柏仁原本刻意保留所有的樹,但麗雲執意要擺這部車,Salu只好砍掉兩棵銀杉剩小腿高,這破銅爛鐵便是擱在兩棵銀杉樹幹上。雖然說是破銅爛鐵,不過話說回來德國車還真是堅固。車鐵定是報銷了,不過車的樣子還在,有頭有臉、有門有窗、當然玻璃全都破光光就是了。說是破銅爛鐵倒還剩一個用途,Salu的小孩現在有台大玩具車可以玩了。
Limaga一家人很感謝能夠重新有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一家人也很努力的將山莊整理維持的很好,但是老闆娘一直不開口,這山莊就一直沒開張。反倒是這老闆娘麗雲每天拿了一封信給Limaga,上面寫著葉柏仁先生收,還說拿到郵局寄。
要Limaga騎野狼機車到山下郵局寄信不是難事,難的是老闆娘沒寫地址,而且收件人葉柏仁就是老闆啊!老闆出車禍早就死了,這信要怎麼寄呀?Limaga和Salu、Sadu兩個兒子商量之後,都認為老闆娘想念老闆太多,所以起嘯了,才會每天寫信給老闆。他們一家子為了怕再次刺激到老闆娘的心情,決定都說每天按時把信寄了,好讓老闆娘安心。其實他們把信依照順序一封封排好,仔細的用木盒子裝好藏在衣櫥的角落裡。
失去柏仁的麗雲像是得了失心瘋,在山裡頭走著走著,突然就拿出無線電話講了起來,還會記得要拉出天線。其實她手上的手機是家裡用的那種無線電話,並不是大哥大行動電話。所以這附近的原住民都知道這個老闆娘思念丈夫燒壞頭殼,也都為她的遭遇感到可憐。只是他們也都認為這老闆娘並不是完全瘋,因為每天一封信要Limaga到山下寄這件事,又覺得她可精明的很,而且她經常在這一帶山裡到處亂走,說是在找她老公,可這一帶山區也是原住民賽夏族祖靈所在,北是大隘社巴斯達祭,南是向天湖矮靈祭,鵝公髻山就夾在中間。。在不是祭典的時期,原住民通常不敢進這地區,以免打擾祖靈而受咀咒。但是麗雲似乎沒有這種問題,也許正是失心瘋所以靈力對她的咀咒並無任何反應。
※                ※                ※
:阿爸,阿爸,不要動,我來照相,笑一下啦。
:Musu你拿什麼?嘿!不可以偷拿老闆娘的照相機。
:我沒有!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們沒有照相機,老闆娘才有照相機,拿來!
:我沒有,我沒有,我在爛破車撿到的。
    Salu一把抓住小孩,搶走照相機並呼了一個巴掌。小孩挨了巴掌,委曲的蹲在地上傷心大哭。
    麗雲坐在展館大廳的搖椅,看著窗外Salu正在教訓小孩。
Limaga這一家人是有那麼一點兒和其他原住民不一樣。Limaga總是要求他的兒子要勤勞、要努力工作。不可以喝酒整天醉生夢死、不可以偷懶。這樣嚴厲的教育遺傳到下一代,Salu也是這樣教育他的小孩。說來這個小孩也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家,也沒了娘,但這小孩一樣的過日子,太陽一樣昇上來。這孩子除了爬樹、騎山豬之外就是玩那台破爛車。他管那台車叫爛破車,也叫冬瓜跑車。問他為什麼?小孩回答的倒輕鬆:它長的像冬瓜呀!不過麗雲總是看不懂為什麼像冬瓜。麗雲從玻璃窗看到Salu拿走了攝影機走進接待館,沒多久又走出來,手上仍然拿著攝影機,麗雲看著Salu走近展館推開了門。
:老闆娘,對不起!小孩子亂拿妳的照相機。
    Salu很不好意思的將照相機交到麗雲手上,就離開去忙他的工作。麗雲仔細的看著這DV,覺得並不眼熟,感覺Salu應該錯怪了小孩。麗雲把手上的DV拿到眼晴跟前仔細的端詳每一個部份,這攝影機有一點破爛,不過麗雲打開了一個小蓋子,發現裡面有東西。她硬是把它拔出來,是記憶卡。而且正面的標籤是柏仁的筆跡,雖然模糊,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過彎技術』四個字。
麗雲非常的訝異,這個原本柏仁用來檢討駕駛技術的Mini DV,無意間被小孩找出來,而且從外觀看來應該並未完全毀損。也許警方一直無法尋獲柏仁屍體的答案,恐怕都錄在這一個小小塊的記憶卡之內。想到有這樣的可能,麗雲急忙的起身回自已房間,留下孤單的搖椅自己搖著...咯唧...咯唧...的聲音。
    ※                ※                ※       
    麗雲回到接待館二樓的房間,坐在桌前,電腦就在她眼前半公尺的地方,麗雲拿著這一片小小的記憶卡開始猶豫起來。她手握著記憶卡,愈握愈猶豫,愈握愈緊張。
猶豫...是該不該去開啟這張記憶卡,如果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
緊張...是萬一記憶卡紀錄的影像正好和現實相符是死亡,那麼讀了這張卡等於是讓傷心的情節再演一遍。
麗雲看著自己愈握愈緊、愈握愈緊的手,竟然就熔入了記憶卡之中,沒想到從熔入記憶卡的手指尖,連結到微米製程的電子迴路進了積體電路,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碳化矽晶膜。那是像書一般一頁一頁的構造,每一頁上面都是各式各樣的影像。有黑白、也有彩色、有大幅、也有小幅。她看到一個影像有儀表板、有方向盤的影像,好奇的伸出眼神去觸摸,神奇的矽晶膜微弱電流很自然的幻化成影像,映在麗雲的眼球晶體表面。記憶卡的數位訊號頓時也成了麗雲的記憶...
    柏仁正在駕駛小跑車,前擋玻璃外的影像很快速的接近,側窗的影像很快的往後飛逝。路況是下坡,正前方約五十公尺處是第一個左轉的髮夾彎。柏仁的背影右打方向盤,前擋玻璃的景像是往路的右側偏向加速,接近弧圈時柏仁左打方向盤急往髮夾弧圈的內側切入,車窗外的景物變成快速的往右邊飛去。吱...吱...柏仁急忙的反打方向盤,但車窗外的景物仍然不停的往右旋轉,柏仁又急忙的再回打方向盤,但車窗外的景物仍然不停的旋轉。突然畫面來了一下很大的震動,柏仁緊握方向盤,前擋玻璃的景像變成急速接近的山崖、樹木和山谷。這時畫面閃了一下,大約零點三秒的時間畫面全白。當恢復畫面時駕駛座已經沒有柏仁的身影,接著就是巨大的撞擊,前擋玻璃碎烈,景像變成無方向性的旋轉和震動,..嘶...
麗雲眼球晶體只剩下一個小光點,那光點就像是麗雲桌上的電腦螢幕瞬間失了電源,畫面全暗下來,只剩下螢幕中心一個殘留一秒鐘的陰極射線。
    ※                ※                ※
自從Salu的小孩在柏仁的小跑車內發現了隱藏的Mini DV之後,麗雲更加深信柏仁並未死亡。因為在車子跌落山谷衝撞之前,駕駛座就看不到柏仁駕車的背影。雖然Salu的小孩在玩耍時撿到這個隱藏DV時,已事隔出事兩年多,記憶卡儲存的內容也有一些片段遺失、模糊。但麗雲深信消失在駕駛座的柏仁,絕對不會是因為電子零件損壞的原因。她猜想柏仁只是一不小心,用了一種方法離開她而已,只要柏仁想到要回來時就一定會回來的。麗雲心想,他如要走,會讓他快樂的走。但絕對不允許柏仁選擇死亡做為離開的方法...
麗雲自從看過DV,更加堅定的相信柏仁並沒有死的信念之後,不再繼續活在那虛幻、自我封閉的空間裡,開始和Tunka一家人商量山莊經營的事情,並且請Limaga負責管理,而麗雲自己則暗自在心理打算,在她認為可能的山區裡去找尋柏仁。
麗雲聽了Limaga、Salu、Sadu一家人的想法和建議之後,毫不猶豫的答應,並且把山莊的經營全權交給他們一家子來處理。Tunka這一家子族人,除了感謝已過世的老闆讓他們有工作、有地方住,不致流浪街頭,現在他們又感謝老闆娘讓他們留下來經營山莊,重新回到了大地之母的懷抱。
天上的父告訴他們,從那裡跌倒,從那裡站起來。他們佩服老闆娘重新回來,從那麼可怕的惡靈手中逃脫。她醒了過來,他們決定給老闆娘一個在Tunka族至高無上的名字,Uma。意思是勇士。一個打擊惡靈的勇士。一家四口的Tunka族人排排跪在床前,由老排到小,手肘倚在床墊上輕聲的說
:「願主耶穌與山莊同在,以父及子及聖靈之名,阿門。」
Salu的兒子還太小,跪著手肘搆不到床墊上,只能低頭合十靠著床跟著唸了聲阿門,但是同樣的由衷虔誠。
Musu是Salu的小孩,他們一家子和山貓葛靖都是九族外一族的Tunka人。這一族人口非常少,比邵族人還少,而且尚未被政府承認,主要居住在大雪山脈一帶,他們這一族人經常為了能順利領取鄉公所的生活補助,頭目便教族人謊稱自己是排灣族,其實真正的排灣族人都知道他們是Tunka,但並不介意他們冒充。反正生活都快過不下去了,就別再跟錢過不去吧!政府錯誤的政策,開挖雪山隧道,自豪的稱全世界最艱難的工程由臺灣人自力完成,卻不知這隧道斬斷了臺灣最重要的水脈。這塊地的靈氣已然不在,接連著幾次天災地震、颱風、土石流、蹂躪全臺的山區,大雪山也不例外。
娜莉風災那次Tunka族死了不少人。Limaga帶著家人逃出來,帶得了小孩,卻救不了女人,Salu的娘,Musu的娘,都是死在大雪山上。幾次的天災和政府的蹣頇,Tunka族恐怕就只剩下這一家人了。
Musu小小個兒跟著大人跪在床邊,雙手合十,食指尖頂著眉心,大姆哥靠在人中,看樣子是在祈禱。可他的頭卻斜了一邊,張眼偷瞄大人們在幹嘛。Musu看到大人們很虔誠的祈禱,趕忙的回正頭也乖乖的祈禱。不過Musu很疑惑,為甚麼天上的父不能也一起救媽媽和婆婆,讓她們也一起搬到這美麗的房子呢?難到大水來的時候,耶穌沒有看到媽媽和婆婆嗎?傻瓜...
Musu從小在這種不平、疑惑和怨恨的環境下長大,導致行為特異,長大成了流氓。不過那是另外一個故事,嗯...流氓的兒子。是愛上小男人的西西正在寫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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