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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暴雨中閱讀
作者: 2051434	日期: 2011.07.15　　天氣: 　心情:

我那時的條件是豐富的，自由的，滿意的，跟你們所想像的條件截然相反。
我是單身漢(那時的生產繁殖連短暫的交配都不需要)，健康而沒有過份的奢求。
一個人年輕時，全部進化之路都為你敞開，同時也可以盡情享受軟體動物在礁石上那樣平平的濕濕的美美的滋味，
跟後來的種種限制相比，想到只有一種型態而排除其他所有型態，這樣的單調固定最後會覺淂自己被掐住了，
我真會說還是那時的生活最美好。

當然我那時的生活是有些回歸自我，真是無法與現在彼此相關的豐富生活相比。
我承認----或許是由於年紀，或許是由於環境影響----我當時有些自戀。
總之，我待在那裡，全部時間都在觀察自己。
我看到身上所有長處和短處；我喜歡我自己，不論優點缺點都喜歡；
你也應該記得，當時我並不知道何謂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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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習慣改變了，你們可能不理解一個人竟可以如此愛上某一個異性，卻從未與之交往。
她發給海水一種不容混淆的信號，海浪把信號傳到我這裡來，讓我收到我想像不出的她的資訊:
不是表面的泛泛資訊，不像現在那種可以看得見，摸得到，聽得見的資訊，而是實質性的資訊，
憑那些資訊，我便能長時間地想像，我可以想像到細微之處，而不是想她長相如何，這太庸俗，
我想像她是如何從一個沒有型態的她變成千姿萬態，但始終還是她。
換句話說，我想像的不是她的型態，而是她的特性，抓住其特性再賦予其型態。

我很了解她，而我對她又並沒有把握，時時有所懷疑，為她焦慮，有所渴望。
我不洩露任何情緒，你們知道我的脾氣，可是在我那副不動聲色的面具下，卻有些我現在也不好坦白的虛假。
我不只一次懷疑她背叛了我，她的資訊不只發給我，也向其他個體傳遞，
我不只一次認為捕捉到或發現了她給我的信號中有不誠摯的調子。
現在我承認我吃醋，可以說這倒不是對她不信任，而是對我自己沒有把握:誰保證她能明白我是我?
她曉得我的存在嗎?這種透過海水的兩性關係，這麼充分完全的關係，我還能指望得到什麼更多更好的嗎?
這種關係絕對私密是的，是兩個獨特又不同個體間的關係，但對她而言呢?
誰能保證她不在其他一個兩個三個或十來個上萬個個體身上找到對我相同的感覺嗎?
誰能保證她跟我之前不曾對其他個體心醉神迷，不曾不分青紅皂白地放縱?
而這不是一種集體式的狂歡嗎?而下一個又該輪到誰呢?

這種懷疑並不符合事實，我從她私下發出的細聲細語的振動中得到了確認，
她在我們交換資訊時始終那麼焦急，那麼靦腆。
但是如果因為害羞和缺乏經驗，她會不會不善於掌握我的特點，那麼會不會有別人趁機混入呢?
而她，不成熟的她，還以為第三者是我，不知道加以區別，
結果我們之間最貼己親密的遊戲不就要擴展到在一群陌生同類之中進行了嗎?

宇宙連環圖/(螺旋體)P165-171/伊塔羅.卡爾維諾。

:::

若是你，你會讓我此生願意信賴愛與等待。
而這場無聲的革命便是浪漫的。

暴雨。25度。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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